“我叫李長留，今年七十三歲，是中式餐廳長留記的創始人，也是李氏藥膳坊的開宗立派人。”
“今天我來到庭審現場，是為了……為自己當年一念之差所做的錯事，當庭自首的。”
一時間，全場嘩然。
就連陶醉也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外公！”
“肅靜！”
法官提示安靜：“證人，你確定你將要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出自自愿，毫無虛假或脅迫。”
“是。”
李長留用力點了點頭，看向陶醉和莫以辰的時候，眼中只有疼愛的溫柔。
“首先，我可以證明，莫以辰與陶醉系親兄妹關系，與我李長留存在直系血緣關系。”
沒錯，李心怡死了，李高偉死了，杜遙遙也死了，但李長留還活著。
他從瑞士療養中心空降到庭審現場，作為當事者的陳述與作證，是何沁所始料未及的。
“其次，我為自己當年做過的錯事，供認不諱。”
李長留說，“當年我為了能夠尋找創業上的突破，開發藥膳的過程中，曾經與孟善堂建立了合作關系。可是后來，我沒能經受得住名利的誘惑，背著孟善堂將一份雙方共同持有的研發秘方賣給了正氣藥業。也就是當年沈氏集團名下的醫藥控股公司……”
“只是沒想到，這份秘方在投入市場后，出現了大量的臨床副作用。為了保住長留記與李氏藥膳的名聲，我利用了孟一鶴的信任，偽造了一份協議授權的文件，將孟家……推到風口浪尖上背了黑鍋。”
陶醉：“！！！”
當年的事，她聽過不下三五個版本。
但沒有人告訴她，真正的真相是有多么殘忍。
無論是駱北尋，周豫白，還是后來的駱向東。
她始終以為，外公只是舍不得辛苦創建的招牌。
只是人性中太過于利己的本性，讓他在面對沈家駱家周家這樣的壓迫下，只能選擇眼睜睜看著孟家背黑鍋，而所謂自保。
陶醉不明白，事情都已經過去那么多年了，為什么外公今天一定要出來自首，一定要把這些話說出來呢？
“外公……”
陶醉心如刀割。
“為什么……為什么！”
“小醉。”
李長留疼愛地看著陶醉，搖了搖頭：“外公躲了一輩子，不想再躲了。”
他不能看著當年一步錯而步步引起的連鎖反應，把這份惡魔一樣的詛咒一層層傳遞給下一代。
李高偉，李心怡，他的一雙兒女皆受其害。
陶醉，莫以辰，甚至杜遙遙，亦是沒能全身而退。
如今，陶醉肚子里的孩子已經快五個月了……
他不能再逃了。
“這些年，我飽受良心的折磨，而沒有勇氣站出來為孟家說一句公道話。面對后來愈發失控的狀況，同樣沒敢開口承擔自己作為罪魁禍首的責任。”
“直到后來，我發現孟一鶴的獨生子悄悄以新的身份接近我的女兒心怡。我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冤有頭，債有主……”
莫之城就是孟烽這件事，陶醉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為了給孟家討個公道，孟烽故意以游學畫家的身份接近了李心怡。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為李心怡的才情所折服。
復仇一旦扯上愛情，必然變身反噬，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當我發現莫之城的真實身份后，決定拯救我的女兒，于是與他攤牌。可我沒有對他說實話，而是騙了他。我告訴他，我之所以這么做，完全是駱家的意思。因為當年駱家與沈家共同就新型藥業集團的項目合作，為了取代孟家的老牌地位，他們擁有的是最強大動機。他們假意與孟家聯姻，才承諾迎娶孟家的女兒孟霓為駱向東的合法妻子。其實就是為了孟家手里的配方底單。現在他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他們才不可能真的愿意跟落魄的孟家扯上關系。”
“孟烽沒有懷疑我的話，但他也沒有辦法再跟心怡在一起了。于是我借口家風嚴肅，硬生生拆散了他與心怡。并答應孟烽，在心怡生下孩子之后，會將孩子偷偷送給他撫養，從此兩不相欠。”
“孟烽帶走了孩子，心怡意志消沉，我知道都是因為我的錯，才害了女兒的一輩子。我希望她可以盡快從情殤走中出來，忘記孟烽，也忘記那個孩子，于是我撮合她與我最看好的學徒陶鐫峰在一起。我知道陶鐫峰一直很喜歡心怡，為人忠厚又踏實。我希望他能跟心怡結婚，將來繼承我的衣缽。因為比起對我的事業毫不感興趣的阿偉，陶鐫峰明顯更適合接班。”
“心怡不知道真相，以為自己只是被欺騙了感情。在消沉了幾年都沒能等到孟烽后，她萬念俱灰，終于接受了我的安排，與一直在等待她的陶鐫峰結了婚，并在幾年后生下外孫女陶醉。”
說到這里，他看向陶醉，也看向她身邊的莫以辰。
唇動了動，渾濁的老淚卻先一步縱橫而下。
“小醉，阿辰，對不起。”
他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終究還是一個始于欺騙，一個始于妥協。
沒有愛情結晶作為加持，他們的命運因而注定了悲劇和鬧劇。
李長留繼續說道：“只是后來，我根本沒想過孟烽的妹妹，孟家真正的女兒孟霓，原來也一直是活著的。”
“得知孟家的悲劇，她堅決要求潛入駱家，找出那份被我憑空捏造的配方底單，要為孟家翻案。孟烽不忍妹妹重走自己的老路，但孟霓堅持自己絕對不會心軟。彼時的她，因為從小被送到陳之秋那里調養身體，早就已經化名趙明月，即便是用盡了巧合的契機接近駱向東，也沒有被懷疑。”
可是有些路就是這樣，踏出去的那一步，就已經注定了踩中泥濘。
卻只能往前走，否則會越陷越深。
趙明月順利進入駱家，可彼時的沈家為了能夠順利攀上駱家的地位，竟然會叫自家的女兒冒充了失蹤許久的孟霓。
而真正的孟霓，趙明月，反而成了那個百口莫辯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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