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紅樓之補蒼天 > 第75章:抓周
  ——————立穩根基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他微笑著附和道。

  林如海轉頭看看他,默默地點點頭。對于這個年輕人,林如海有著不得不認同的信任和親近感。

  賈璘到來揚州,立刻就使得死氣沉沉、幾乎立刻就要敗亡的林府,恢復了勃勃的生機。

  賈敏在眾人驚愕的神情中,被他快速地救治。不僅轉危為安,她更于轉年為林家添了一名緊要的男丁!

  林如海出于明確的感慨和潛在的感恩,隨即認同賈璘暗中賜予的這個男丁的姓名,林信林子美。

  賈敏獲得救治,林黛玉也被賈璘施以妙手,減輕了每年春秋兩季,令人揪心不已的咳嗽聲,進而煥發了少女應有的活潑神態。

  就連林如海本人,也在賈璘的診治之中,覺得身心狀況大好,幾乎是自己平生未有的精力滿滿。

  這是針對林府人的。賈璘又還于前往揚州的淮河河道中,射殺了兩名金滿人士兵。他又在金陵的航行中,組織起“鴛鴦陣”,擒殺了十幾名殘惡的倭寇。再于金陵城內助殺了一名金滿人細作。

  除此之外,他再輔助林如海抵擋住了長安賈府賈母等人的侵襲,并救治了幾名丫鬟,“將計就計”地留下四人,堪稱讓賈母等人“賠了夫人又折兵”。

  再給林如海提出文向武的轉變之策,賈璘的年少有為,確乎讓林如海跌碎了眼鏡。

  念及種種,原本也是精明的林如海,如何不對他更為依賴、看重?

  沉默許久,林如海不禁笑著繼續誦道:“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他的這句詩說罷,賈璘當即和他一起大笑起來。

  天色才亮,林如海立刻帶著幾名侍衛,再有賈璘、杜金平以及親信的幾個家仆,進入了姑蘇城中。

  眾人先到了府衙,林如海在賈璘的陪同下,參見了知府。

  知府孟方平熱情接待,并對林如海等人給予厚望:“林御史前來,左近必然很快安寧下來!”

  這樣的官場客套話,說與不說的意義都不大。

  林如海謙辭回復后,再回應道:“在下受命‘鎮撫使’,手下卻只有兩個百戶,合起來二百余名士兵。”

  孟方平無奈地搖搖頭,接過話來說道:“不瞞林御史,這里的兵員甚為緊張,本官也為此事撓頭。”

  林如海淡然地說道:“倒不老大人煩惱。在下愿散盡家財,招募流民為兵。”

  聽他這樣說,孟方平先是驚訝,再立刻拱手說道:“林御史忠心可鑒,令人敬仰之至!”

  既然有這樣的好事,部分流民加入義兵之后,必會因為得到溫飽而不再鬧事,知府自然會開心同意,并在一定程度上積極配合。

  林如海道別出來,隨后帶著賈璘等親信,轉去林氏的聚集居住地。

  姑蘇城內的林氏,因為祖輩曾經出過列侯,也是居住在一起。雖說現在人員凋零,但仍還有族長在代為管理家族事務。

  聽說作為一脈相傳的嫡系后人到來,林氏宗族的重要人物,先后趕來林如海的老宅中聚齊。

  相互見禮后,眾人各自唏噓感慨一番。林如海邀請眾人落座,說了自己回來的目的,以及想要募兵的想法。

  對于有官職的族人回來故鄉,林氏族人自然是開心的。可又聽他說要變賣組成募兵,眾人驚愕之后,紛紛做出強烈的反對。

  林家的祖產大多屬于林如海,可其余的族人,也可以居住在這些院落、房屋之中。城外的田地,族人們幫著監管,也能獲得一些酬勞,從而得以過活。

  如果大量變賣祖產,族人們自覺生活不下去,肯定會強烈反對。

  心里對族人很愧疚,但林如海既然想要得到更大的富貴,又已經打定了主意,就只好在接連勸說之余,立刻下達了指令。

  管家送來各處莊園的賬目,林如海逐一查看之后,忍痛回復道:“變賣三分之二,可得銀兩二三十萬。我再從揚州籌集一些,倒也夠用了。”

  族人紛紛苦求、哭求,林如海漠然地巡看一圈,冷冷地說道:“諸位的生活,如海必要保得萬全。只不過,我見到你們之中有不少青壯子弟,卻不能如璘哥兒這般嗎?!”

  林氏族人得知賈璘年少,卻已是文武雙全。此時聽到林如海苛責,眾人都是噤若寒蟬。

  沉默片刻之后,林如海緩和了語氣說道:“凡我族人,青年才俊者或許不多,但亦不會絕無!如有愿意從我做事者,必會受到重用!這幾天,或者我翻看名籍,或者有自行報到者,我自當佳士看待!”

  眾人見他心意已決,只得認同此議。

  隨后就有林氏族人去處置田產,又無論遠近親疏,林如海與族中的青年子弟多有敘談,從中挑選了一些可用之才。

  這仍是來自賈璘的勸說:古有“岳家軍”,可以憑借嚴格的軍令,以及勇武的作戰能力而摧山拔岳。

  現在林氏既然有了施展拳腳的余地,必也要組建一支這樣的部伍出來!更可借此,在江東之地站穩腳跟,大展雄才!

  林如海聽得豪氣滿胸,林宗圭、林宗坤、林宗至、林宗堂、林宗境等二三十歲不等的年輕人,被他招至身邊,提前讓賈璘予以教導。

  虎丘山下的兵營中,原有的二百余名士兵,在兩個百戶胡光漢、石孟遠的帶領下,每天除了練習擊刺以外,就是操演“鴛鴦陣”。

  賈璘帶著林宗圭等人來到兵營,給雙方做了介紹。

  湖光漢撇撇嘴,捋了一下頷下的濃密胡須說道:“這里不僅辛苦,更還可能要命!每月一兩銀子的酬勞,未必能活著領到!比不得哥兒們在屋子里搖著扇子寫詩,站在廊下逗黃雀兒玩!”

  林宗圭等人見到這個莽漢,已經有些畏懼。此時再聽他這樣呵斥,眾人不禁相互看看,額上都嚇出冷汗來。

  石孟遠倒還溫和一些,把手中的腰刀還入鞘內,笑著說道:“若真想留在軍營,先換了短衣衫,再鼓起勇氣來!”

  林宗圭咽了口唾沫,大著膽子回道:“我等平日里,倒也做些活計,并非什么公子哥兒。”

  “哈哈哈!這就好!那就換上對襟罩甲,一起比劃幾下!”胡光漢大笑著說道。

  林宗圭等人再被他的粗豪嚇到,臉色仍是蒼白。

  ——————探尋妙玉邢岫煙

  賈璘與那兩個百戶拱拱手,帶著林宗圭等人走去倉曹處登記姓名,簽領衣甲、武械。

  營中參曹見到這幾個白面文弱的人,不禁笑道:“這幾位哥兒,就是最先來的募兵嗎?”

  林宗圭等人立即覺得不悅,林宗坤漠然地說道:“我們是林鎮撫使的族人后輩。”

  倉曹只是淡然一笑,一邊記錄他們的姓名,一邊繼續說道:“進了兵營就都一樣,將來都是要吃人肉的。”

  林宗坤聽了立刻犯嘔,其他幾人也嚇得臉色更是慘白。

  幾人登記了名錄,簽領了衣甲、武械。站在陽光下,他們相互看看,臉上盡是苦色。

  “真的會有那樣可怕的事嗎?”林宗坤心有余悸地詢問道。

  “你死我活的境地,會發生什么事都難說。”賈璘看看幾人,接著說道,“你們也都度過一些書,但身處兵營中,先要學得武勇,方能顯出自己的才干。”

  俗話說環境造人。

  林宗圭等人在賈璘的提示及指導之下,前去與胡光漢、石孟遠兩人見禮,并被編入隊內。

  兩名百戶覺得林氏這些族人并不堪用,賈璘耐心地說道:“他們的確文弱,但你們只要耐心教導,他們自會現出武勇。有道是‘什么樣的將領帶出什么樣的兵’,兩位多予指導就是。”

  既然得到這話,兩名百戶就更是懂得林如海、賈璘的意圖。

  因為現在兵員不多,肯定要招募新兵。招來的新兵誰來管理?為了省事近便,那就自然是林氏的族人為善。

  可帶兵打仗不是游戲,兩名百戶再有林如海的吩咐,也會加緊對林宗圭等人嚴格要求,以使得這些林氏族人盡快融入軍伍,并能被任用。

  林宗圭等人大多是自愿前來效力,也知道此時若能好好訓練,將來必會得到重用。

  因此他們即便被胡光漢等人嚴格要求,也都能認真配合。

  每到早晨,他們忍著平時晚起的習慣,跟其他士兵一道盥洗、早飯,再緊跟著去訓練。

  到了傍晚,他們拖著疲憊至極的身心,回到十個人住在一起的帳篷內,忍受著悶熱和穢臭之氣。

  凡事只要習以為常了就好。

  原本他們來到軍營,或者是吃不下飯,或者是睡不著覺。更多的時候,幾人湊在一起,還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吟誦悲傷的詩句。

  但見林如海只是要求嚴厲,賈璘也幾乎和他們一樣,這些人也就逐漸安心了。

  吃得飽、睡得著,與士兵們插科打諢,甚至還能比較角力,林氏族人也逐漸有了武勇風氣。

  林如海暗自詢問了胡光漢、石孟遠等人,覺得族人還算沒有給自己丟臉,也的確如賈璘所說:如同《孫子兵法》所言,只要把人放在絕境,都能倒逼出無限能力和勇氣出來。

  沒多久,林宗圭等人既是因為操練認真,再因為有些學識,逐漸被提拔為小旗。

  原本游手好閑得令人,甚至令自己生厭,現在卻能粗聲大氣地喝令十個士兵了,林宗圭等人興奮、開心、自得、自傲的神態,簡直難以用語言表達。

  林如海得知此事后,也是為子弟們感到自豪。賈璘再勸說道:“雖然子弟可用,但仍需謹慎。畢竟將士一心,才能鍛造出鐵血部伍。”

  見他說得有理,林如海對子弟們鼓勵之余,再繼續嚴格要求,以使得他們更加精進。

  林氏族人有了這些榜樣,其他的年輕子弟有樣學樣,紛紛來軍營投靠。

  族人中的長輩見到這個情形,轉而稱贊林如海不愧是文武齊全,又能照顧族眾。

  對于族人來回不定的態度,身經險惡官場多年的林如海,自然能夠看淡。

  有賈璘專責指導兵士們演練“鴛鴦陣”,林如海的主要精力,就都放在了招募流民為兵的事務中。

  天下沒有主動愿意當賊寇的百姓,無非就是活不下去使然。

  林如海大張旗鼓地變賣家產,又誓要恢復江南安寧,使得流竄各處的流民遲疑了起來。

  有人大著膽子前來投軍,還真的沒有受到責罰,更還得到了獎賞和招募!

  既然從軍可以活命,又能使得家人免除一些租稅,反正都是活在生死線上的流民們,何樂而不為地紛紛進入了軍營。

  公務忙碌之余,賈璘也去左近偶爾做了尋幽之游。別的不說,姑蘇城外玄墓山,漫山遍野盡是梅花樹,就是絕美的場所。

  就在這暗香浮動的山坳之中,有一片建筑群。一座名為蟠香寺的佛廟就在其間,旁邊是幾處廟產的院落。

  賈璘前去訪游的時候,順著山中小路逶迤而上。叩開了山門之后,他在一位老尼姑的帶領下,在寺內巡轉了一圈。

  觀賞梅花之后,他對跟在身邊的老尼布施了二十兩銀子,隨后被邀請至禪堂喝茶。

  香茗端上來之后,他略微聞了聞茶香,再低頭觀賞黑色的茶盞。茶湯清淡,茶盞內有數枚藍汪汪的瓷釉,像是憑空墜落進去的星斗。

  “七星建盞。這座寺廟內,能有這樣的器物,可見是有高士。”他緩緩地說道。

  老尼笑著說道:“請施主品茶。”

  “我只欣賞這茶盞就對了。”賈璘淡淡地說道。

  老尼先是一愣,隨后再點頭稱贊道:“施主真是好眼力。”說罷,她起身退了出去。

  不多時,再有一名帶發修行的似僧似道的女孩子,帶著帷帽走了進來。

  賈璘連忙起身施禮,那女子豎掌說道:“小女子法號妙玉,聽聞施主有贊許,就好奇來問。”

  妙玉是金陵十二釵正冊中的奇女子,生性清高孤潔,卻對人間仍有好奇。

  看她手里還拿著一只綠色瓷釉的茶杯,賈璘微笑著說道:“你手里的茶盅,應該叫做‘綠玉斗’。你與梅花比竟高潔,我不敢輕易使用你的茶盞。”

  聽他說得分毫不差,妙玉的好奇心更盛,對他的好感也更多。

  “茶盞再好,終究也要讓人使用。”隔著帷帽的輕紗,她的笑靨隱約可見。

  說罷,她拿起茶壺,給那尊綠玉斗中倒了大半杯茶。把茶壺放在一邊,她微笑著說道:“你請用吧。我聽你口音并非此地人士,卻又似乎對此地了解很多。你還知道些什么?”

  賈璘拱拱手,端起綠玉斗輕啜了一口茶。稱贊之后,他把茶杯放回桌上,再侃侃而談。

  說了自己的簡單經歷,他再對妙玉說道:“我知道你比我小一歲。”

  “那么你又多少歲呢?”妙玉調皮地笑問道。

  笑了笑,賈璘把那只綠玉斗拿在手里把玩、觀賞之后,再對她說道:“妙玉小師傅能在這里清修,可見必是蕙心蘭質的人兒。”

  被他夸贊,妙玉臉上雖然泛紅,但還是笑問道:“璘哥兒年齡也不大,卻敢跟隨軍伍平亂,更也是英勇豪壯可知。”

  賈璘把綠玉斗放回桌案,拱手謙辭道:“妙玉過譽了。在下想著若是如妙玉這般人品,卻要為周邊或有亂民而擔心,再就有了更多勇氣。”

  妙玉聽了先是心喜,再又暗自有些得意。既然他說得大氣、客氣,她也要略有回饋才是。

  先是福了福,她再不禁暗自吐了吐舌頭,連忙豎起份嫩手掌,故作老成地回禮道:“璘哥兒這樣的施主,才是護佑我佛的真神。”

  “妙玉實在客氣。”賈璘回道。

  “可不是怎的?”妙玉急著解釋道,“別說那些布施幾斤米、幾升油的尋常人等,并不在我的眼中。就是再闊些的,我也不會瞥眼看一看呢。”

  她的身世頗為隱秘,賈璘大約是知道的。現在她說出這樣的話來,賈璘當然要予以認同和贊美:“此話若是尋常修士說出,璘必也是不信。就妙玉之口說出,璘不僅確信,更有欽佩。”

  說罷,他再拱了拱手。

  妙玉聽他說得機巧,自己也覺得有些詫異,只用兩只幽潭般的眼睛,她仔細地打量著他。

  “在下雖然眼拙,但總是能看出妙玉絕非凡品來。”賈璘認真地說道。

  “為何?”妙玉終于忍不住問道。

  略作沉思,賈璘看著她答道:“妙玉清麗超俗自不必說,又還自帶孤傲高潔品質。這樣的人兒,當然只會率性而為,并不會把世俗人與事放進去眼里。”

  妙玉聽得歡心,不禁嘴里“啊呀”一聲,再拍掌說道:“剛才老師傅回去告我,我還有些猶豫。隔著窗戶望了望,也見璘哥兒不是俗子,這才想著過來盤桓幾句。果然如此!”

  她的話說罷,自己先覺得不好意思,臉上又是泛紅。

  妙玉肌膚如玉,此時再添些紅暈,賈璘看在眼中,當真認為是壁上婀娜艷麗的天女走下。

  “也不枉妙玉幾句謬贊,在下必會佐助林老爺,安定一方,讓妙玉安心在此清修。”賈璘隨即說道。

  妙玉再道了謝,卻因為心情起伏而低頭少語。賈璘為解她羞赧,隨口再和她說一些經卷及佛事典故。

  知他年少成名,妙玉再聽他侃侃而談,更是心底里佩服。她再試著和他說些詩詞歌賦,卻又得到意外的歡喜——賈璘果然是倜儻少年,不僅脫口念誦經卷,更還能對詩詞應答從容。即便是烹茶、制香,他竟然也說得頭頭是道。

  妙玉開心不已,隨即與他說得熱烈。

  ——————先樹威最要緊

  賈璘既要給雙方的未來留下余地,終究也的確有要事去辦。

  “我到這里來,的確是忙于事務,不能與妙玉師父多攀談。”他遺憾地說罷,再欣賞了綠玉斗又放回桌上,站起身來。

  妙玉見他要離去,當即頓覺心情失落、失望。

  “璘施主,”她猶豫著說道。

  “我們既已相識,你喚我璘哥兒即可。也不說得罪的話,我就直呼你妙玉了。總之,我們以后肯定還會再見面的。”賈璘笑著說道,“有緣的人會再相逢。”

  妙玉喃喃地念叨著他的話,對這個帥氣的少年,鄭重地點了點頭。

  和她一起走到山門,賈璘想起來問道:“我見這附近還有俗人居住?”

  “是有一家較為親近的。”妙玉回道。

  居高看去,賈璘望到那個院落里,有個小女孩在走動。

  “附居在此的人家,定是過得不易。”他慨嘆著說道,從袖子里拿出十兩銀子來,“這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就由妙玉師父轉交給那個小女孩。買些柴薪,就是我和她不會面的緣分。”

  “若是尋常人,我定不會接管此事。不過璘哥兒說得有趣,我只好代為轉達。”妙玉伸出手來。

  賈璘把手里的這錠銀子,小心地放在她粉嫩的手掌中。

  猶豫一下,妙玉揭開了帷紗,對他莞爾一笑:“我會轉交。就看璘哥兒說的再見面的話,是否靈驗了。”

  果然如賈璘所想,此時的妙玉年齡尚小,但已是玉質模樣的面容與肌膚。眉如遠山、眼眸如星,筆直的鼻梁下面,她朱唇紅潤。再又神態安然,一望可知她絕非凡俗女孩家。

  “一定會再見。”賈璘說罷,妙玉點了點頭。

  從山門降級走下山路,賈璘走出一射之地,再回頭看去時,妙玉仍然呆站在廟門出,眺望著自己。

  賈璘大方地揮了揮手,妙玉也不再覺得尷尬,認真地躬身施了個禮。

  與妙玉做了短暫的交流,與那個名叫邢岫煙的女孩甚至沒有近距離說話,但賈璘還是為未來的再次相逢,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三個月以后,一支兩千人的部伍,由林如海、賈璘等人招攏、聚集在了虎丘山的附近。

  因為畢竟倉促和經費不足,林如海即便賣掉了大部分家產,這些士兵也還是不能整齊地穿著統一制式的衣甲,更不必說精良的武器。

  總是與預定的計劃仿佛,林如海身穿錦袍站在演舞臺上,巡看著站得還算整齊的這些募兵,心中的豪勇之氣接連鼓蕩。

  微風吹拂著他的胡須和冠巾,他真想好好地做上幾十首詩詞,來表達一下此刻的激動心情。

  此時不是抒發感慨的時候,而且他早已連續被賈璘予以提示:與將士們相處,一定要和他們打成一片!

  怎么打成一片?千萬別當眾念詩什么的,干脆就大著嗓門說些粗話,走路行動也要帶著剛猛之氣。

  林如海畢竟仍有文人羞澀,干脆讓賈璘代為教導將士們一番。

  拱手施禮后,賈璘大步走向臺前,對將士們大聲說道:“諸位同心,亂局可定!一夫向前,萬眾緊隨!天下事由天下人定,焉知我等不能令天下安寧乎!”

  “嗚呼——萬勝!”

  數千名將士的齊聲大呼,震得山河顫動。

  被賈璘及將士們的豪情震撼,林如海的眼中不禁為此濕潤,心中頗有感慨:天降奇子,堪為家國柱石!

  營中將士們操練得法,鴛鴦陣演練得井井有條。林如海感動、欣慰之余,于晚間把賈璘招至大帳內,商議后續行動。

  “操練既有成效,就應該立刻為國效力。”林如海緩緩地說道,“否則一味地空費錢糧,這是多大的財主也耗不起的。”

  “回鎮撫使,”賈璘恭敬地說道,“以在下來看有三。”

  “璘公子快請說來。”林如海挪了挪坐墊,靠近了他。

  “其一,降低鹽引的稅收;其二,擴大銷售食鹽的人群;其三,打擊倭寇為要。”

  賈璘緩緩地說罷,林如海當即驚愕得不能做聲,只是呆呆地看著他。

  賈璘所說的三點,是林如海絕沒想到的。

  出來做這個鎮撫使,林如海只是想到應該盡快用武力平定江南亂局。這樣既可以得到皇帝及朝廷的認可,又能盡可能地減少軍費的開支。

  可現在賈璘卻提出了另外的建議,讓林如海一時不能作答。

  賈璘耐心地解釋道:“鹽引是朝廷稅收的主要來源,也是各級官吏,乃至商賈從中漁利的手段。一張可以販運食鹽的鹽引票證,被私下里炒作得極高,但錢財卻沒有一毫一厘進入國庫。”

  大成的鹽引,就是想要得到銷售食鹽許可證的商人,先要把一定數額的糧食,送到朝廷指定的區域,比如各處邊關。

  商業的本質就是逐利,商人們對此就有了各種辦法。

  有的商人為了省卻長途運輸糧食的費用,干脆就在靠近邊關的地方購買糧食,或者自己雇人開墾荒地種田。

  有的商人則更為直接,直接通過各種渠道,私下里賄買、倒賣鹽引。另外就是大膽的私鹽販子,冒著殺頭的風險走私食鹽。

  前面都還好,后面的這兩種做法泛濫開來,朝廷能夠獲得的鹽稅,十不足一。

  林如海專管鹽政,自然知道其中奧秘,只是因為這里面涉及的暗幕太多,而不敢過深地去觸及。

  況且即便是抓幾個明顯的貪官惡商治罪,也并不能治理根本的問題。

  賈璘所說的意思,就是盡可能放開鹽引憑證的領取,把稅收集中到國家財政中去,又可以趁勢打擊貪官惡商。

  減少貪腐的同時,也能降低生產食鹽的鹽戶的不滿。

  林如海聽著,沉默著沒有做聲。

  “要做大事,沒有不擔風險的。鹽戶們滿意了,流民為盜匪的現象就會大大降低。”賈璘接著說道,“第二點,就是用多予鹽引的方法,讓更多的商人參與銷售食鹽。”

  他的這個觀點說出來,林如海更覺心驚:如此一來,現有鹽商的財富將會迅速縮水!可想而知,鹽商與貪官們誰會答應呢!

  終于忍不住,他低聲詢問道:“你也知道商賈與官吏勾連,才使得局面失控。要是這樣做的話,豈不是下面安定了,上面又亂了?”

  冷笑一聲,賈璘自顧說道:“官吏們再是貪婪,也不敢公開和您這位受到敕命的鎮撫使作對。他們或者私下里作祟,再就是鼓動一些商賈來抗議罷了。”

  “這畢竟也是亂局,又該如何呢?”林如海擔憂地問道,臉色都白了。

  “商賈與官吏們,無非就是減少了一些見不得光的收入,又還能怎么樣?您手里既有敕命,又有數千將士,對此還不能輕易地彈壓嘛!”賈璘淡然地說道。

  暗呼口氣,林如海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邊是血與火的亂局,一邊是貪酷的官吏和商賈。這兩邊誰也不能得罪,無非就是期望找到一個平衡點罷了。

  “亂民要安撫,那邊卻也要照顧。”林如海覺得很是撓頭,一時不能下定決心。

  賈璘知道不能一味責備他猶豫不定,畢竟他原本不過是個低級文官。

  “我猜鎮撫使擔心無論是流民還是官吏、商賈,都會有不服。”賈璘微笑著說道,“不如,我們就從第三點做起——剿滅倭寇是眾人一致的愿望。鎮撫使這樣做,更會先行樹威!”

  說罷,他的神色也是一凜。

  林如海在他氣勢的帶動下,不禁也是眉頭豎起、怒火中燒。

  倭寇實在可惡。這些手持長刀、長弓的矮子,不知什么時候就會乘船順風而至。

  或者是淮河一帶的鹽城,揚州一帶的豐利、海門,或者是姑蘇一帶的嘉定,或者是松江府的上海縣,或者就是再南面的寧波等地,這都是他們嚎叫著肆虐的地方。

  至于被風把船吹到了金滿人的控制區,倭寇只能悻悻地胡亂騷擾一下,搶不到什么滿意的東西,就再乘船南下。

  這些倭寇飄忽而來,飄忽而去,大成兵將先是覺得不好尋覓而泄氣。這也就更使得倭寇猖獗,甚至還占據了沿海的荒僻所在,要么就是近海的什么小島。

  賈璘現在提到這個決定,林如海當即予以認同:樹威與除惡一并進行,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如果進展得順利,再實行賈璘所說的前兩條,或許會容易得多。

  兩人達成意見的一致,隨后開始尋找戰機。因為之前做了準備,有斥候兵回報,說是大約五十幾個倭寇,在松江府的上海縣附近不斷騷擾。

  這些倭寇行經猖狂,更因為與漢人的海盜勾連,而幾乎把靠海的一片荒地當做了享樂的巢穴。

  定好拿這一處倭寇開刀,林如海在賈璘的建議下,對現在的這兩千名募兵重新做了調整。

  這支部伍的名稱,就干脆地稱作“林家軍”,層級也使用募兵的制度,以什長、隊長、哨官(百總)、千總、守備等,來對應衛所制的小旗、總旗、百戶、千戶等職務。

  原來的兩名百戶胡光漢、石孟遠,分別做了千總,各自率領一千人。他們之下,另有百總、隊長、什長等軍官。

  林宗圭等人表現不錯,分別擔任了什長到百總不等的職務。

  林如海調整了部伍,再把胡光漢等軍官叫到一處,對著沙盤分析和制定了進攻倭寇的策略。

  誅殺這些倭寇是必須,官將們也都有必勝的信心。可是如果大舉進攻的話,這些倭寇或許會望風而逃。

  如果不能全殲這股惡賊,眾人肯定不會滿意。所以賈璘建議,先用小股部伍引誘,把這些倭寇帶入本方的包圍圈之內,再予以一舉剿滅。

  計策定好,眾人都表示認可。可誰去做那個危險的誘餌呢?

  大帳內燈火輝煌,眾人的臉上被映得盡是金紅閃亮,各自的神態都是極為雄壯。

  “倭寇該殺!這個任務,必須我帶人前去方可!”林宗圭拱手請命道。

  他這話說出,其他林氏的族人立刻紛紛爭搶。又見他的神色鄭重凜然,眾人只好逐漸止住了呼聲。

  林宗圭雖然表現得很勇敢,胡光漢卻緊跟著說道:“宗圭畢竟沒有經過戰陣,若是不能誘使倭寇出來巢穴,反而不好!因此,還是應該由我帶人前去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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