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紅樓之補蒼天 > 第107章:焦太爺的刀子
  尤二姐見他離得過近,終究心里慌張。她臉上一紅,卻也并未退遠。

  “你以為都是花你的銀子打的?”尤三姐吃著瓜子,不屑地說完后,嘴里“呸”的一聲,把瓜子皮啐在了炕上。

  “既然不是,那我說不得拿出幾兩銀子,給三姨打一只!”賈珍笑瞇瞇地看著她。

  尤三姐聽了立刻歡喜:“只怕你有話無心!”

  哈哈地笑幾聲,賈珍見她們高興,隨即命人備好酒菜送來。幾人圍坐在炕桌邊吃喝,賈珍不時地勸尤二姐、尤三姐“多吃幾杯酒”。

  幾人正在說笑,外面傳來賈蓉的聲音:“父親,璘大爺來謝禮了。”

  喝得酒興正濃,賈珍隨即回了一聲:“快進來!”

  賈璘和賈蓉走進屋里,只見炕上坐著的四人,都是面帶酒后的紅暈,證明吃喝得很開心。喝了一天酒的賈珍,對賈璘招手喊道:“璘哥兒,快請上座!”

  賈璘順勢看去,對那兩個花枝招展的女孩子,自然知道這就是先凌亂生活,再又將于后來愧悔難當的尤氏姐妹。

  炕上是三位頭次見到的女性,賈璘此時怎好近前,只得回道:“回珍大哥哥的話,兄弟來為焦大的事道謝的。”

  “哈哈哈。璘哥兒別再玩笑!去了焦大,闔府只有開心。我還要向你道謝呢!”賈珍笑著說罷,隨即端起一杯酒,“來了就莫要走!坐下來喝上幾杯!”

  他已有醉態,那邊的尤二姐、尤三姐打量了賈璘,心里都覺喜愛:這就是那位榜眼翰林哥兒?

  賈璘盛情難卻,被賈蓉拉著不讓走。那也不好坐去炕上,賈璘就坐在炕邊的椅子中。

  尤二姐性子更媚,卻不如尤三姐性子火辣。眼見賈珍醉態已現,尤三姐干脆斟了一大杯:“姐夫若是誠心,應該喝一大海!”她的樣態妖嬈,賈珍果然中計,笑瞇瞇地接過來,仰脖喝下了這一大杯。

  尤三姐這樣勸,那邊的賈蓉看得也是按捺不住,主動端起一個酒壺來:“三姨媽,外甥這里有酒。”

  尤三姐笑著來接,賈蓉地過去的時候,暗中捏了一下她的手腕。

  “我把你個遭雷打的!等下再教訓你!”尤三姐縮回了手臂嬉笑著說完,再給賈珍倒滿酒杯。

  再喝下一大海,賈珍終于抵擋不住,坐在那里也說不出話來,身子一個勁地搖晃、眼神也迷離起來。

  “喲,父親勞累,快攙回正堂去!”賈蓉伸手扶起賈珍,再吆喝幾個丫鬟來接住。

  這幾人鬧哄哄地出了屋子,尤二姐拿著一方繡帕,掩嘴笑個不停;尤三姐索性兩手叉腰,笑罵著說:“清水煮雜面,你吃我看見!想拿我們逗樂子,未必很容易!”

  尤老娘見兩個女兒笑鬧,自己也是昏頭,不覺靠著被垛打起了瞌睡。賈璘見狀,只好起身。

  “璘大爺這是不把我們當親戚了?!”尤三姐埋怨著說。賈璘回頭看了她一眼,余光里再見到尤二姐的眼神掃來。

  還沒回話,他看到賈蓉縮著脖子,笑嘻嘻地跑了回來:“還沒出這個院子,恰巧遇到我媽來。”

  “那怎么不請我大姐來?”尤二姐開口詢問。

  “我的菩薩姨媽!她若來了,我們還能這么快活地吃酒嗎?”賈蓉笑著說罷,拿起酒壺給炕桌上的幾個空杯倒滿。

  賈璘不好就走,賈蓉因為自己呆在這里也是心虛,再把他按坐在椅子里:“璘大爺且坐會子。”隨后就舉起酒杯。

  賈蓉和尤二姐、尤三姐說笑得開心,又喝酒很快。沒多一會兒,他嘻嘻地笑了幾聲,說是要去茅廁。

  尤三姐“呸”了一聲,嫌惡地連連擺手。賈蓉出去,屋里暫時清靜了下來。尤二姐看看賈璘,見他只是略微低頭著不語,也就不好主動開口。

  尤三姐不禁笑道:“璘大爺難道不覺得此時有趣?”

  賈璘抬起頭,掃了這對姐妹花一眼。尤二姐、尤三姐覺得這人或許也是可以說笑,就想著端酒來喝。

  看著她們笑鬧,賈璘心里感慨:若說尤二姐、尤三姐不懂禮數,或干脆就說是近乎放蕩狐媚。那么她們之所以敢于如此胡鬧、笑鬧的原因,與尤老娘的失教,以及尤氏的刻意大有關系。

  尤老娘縱容兩個女兒與賈珍狎鬧,是想要盡可能地巴結豪貴的賈家。至于尤二姐、尤三姐能不能因此被賈珍接受,尤老娘倒也并不多想——她們這樣過于放蕩的言行,若真是被賈珍得手,也未必能夠被收納為正式妾室。

  尤老娘是這樣的心態,賈珍之妻尤氏也是差不多。尤氏平時的言語不多,甚至被王熙鳳等人笑罵為“鋸了嘴的葫蘆”。可尤氏的干練與精明,也定不是尋常女子可比。

  作為賈珍續弦的妻子,尤氏在賈府的地位不高,家中大權都在丈夫和兒子的手里把持著。所以,她只能采取韜光養晦的策略,凡事盡可能忍讓。

  對于尤二姐和尤三姐,和賈珍、賈蓉父子這樣放浪的言行,尤氏豈能不知?可她還是沒有干預,更別說喝罵、驅逐尤老娘和尤二姐、尤三姐了。

  她的目的,就是希望丈夫滿意、自己也能盡快得到一些實權。至于尤二姐、尤三姐隨后的命運,卻不在她的考慮之內。

  另外尤氏不好插手的原因,也有尤二姐、尤三姐甘愿當賈珍取樂的粉頭,而可以得到他許多的贈予——從衣著首飾,一直到吃喝用度。

  尤二姐只是樂得收下,尤三姐干脆就是高興了和賈珍笑鬧,郁悶了就把綾羅綢緞撕扯、雞鴨魚肉丟棄,讓賈珍白花了許多冤枉銀子。

  那幾人所謂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意打,那個愿意挨。

  賈珍的妻子尤氏,不僅沒有阻止異母妹妹的放浪言行,甚至還為賈珍與這對姐妹調笑創造條件,比如明知而不聞不問,又還躲去一邊。看起來,這對夫妻在這件事上達成的默契,與賈珍威迫秦可卿極為相似。

  尤二姐、尤三姐見此時的賈璘略微發怔,不禁都是掩口嬉笑。

  尤三姐再要開口的時候,賈璘忽然低聲發問:“兩位妹妹也是通詩禮、懂經書的女子。可知聚麀之誚嗎?”

  《禮記.曲禮上》:夫唯禽獸無禮﹐故父子聚麀。聚麀之誚,是指父子與同一個女子不軌。賈璘說的很明顯,特指賈珍父子與尤氏姐妹之不堪言行。

  尤二姐當即粉面失色,低頭不敢言語。尤三姐聽了羞惱不已,卻既是想不出反駁的言辭,更不敢對這位翰林還嘴吵罵。

  賈璘的聲音雖低,但字字如同巨錘,敲擊在這對姐妹的心上。

  “人人都想富貴歡樂,可若想靠這樣得到,必為人所不齒。又或青春難耐寂寞,可以早結良緣!”賈璘說罷,冷冷地掃視著這對姐妹。

  尤二姐不敢抬頭,尤三姐大著膽子冷笑一聲:“璘大爺如此指摘我們姐妹,卻只有讓我覺得你是站在干岸兒上說話,并不知道我們的不易。”

  “三姐兒也不必如此說。”賈璘淡然答道,“若你真心愛他們父子,在下倒也不敢胡亂發言。可你明明愛的是另外一個小生,卻還做此令人不齒之事,豈不令人羞慚!”

  尤三姐聽了大驚失色,張口結舌地說道:“你,你,”

  “我也多與各府人等往來,或者可以猜知一二。現在見你如此神態,我自知猜測不虛。”賈璘信口說罷,尤二姐臉上盡是詫異不說,尤三姐的粉臉更是脹得通紅。

  “說來也巧,我與那位哥兒極為要好!他若知道你有這樣的言行,又還不悔改,豈能與你交好,豈不令你抱憾終生?!”賈璘盯著她,蹙眉低聲說道。

  “璘大爺說的是正經話?”尤三姐心里確有那個英俊少年的影子,不禁眼中含淚,神情既是羞愧欲絕,又是期望無限。

  “那位哥兒并非戲子,而是落魄的世家公子。他喜好戲曲,時常串個角色罷了。”賈璘接著說道,“或許將來你們有緣,你卻不可再有胡亂言行!”

  尤三姐聽了急得無可奈何,立刻從旁邊找來一柄剪刀。她拿著在右手,左手捋了一縷發梢。

  “我曾見到那人一面,就打定主意要嫁他。本想這是做夢,卻沒料到真有因緣。我以后再有胡亂言行,必遭雷打!”她羞憤地說罷,手中用力。剪刀發出輕微的“咔嚓”聲響,一縷烏黑的頭發落在她的左手里。

  隨后,她就捧著這縷頭發,恨恨地說道:“沒有早聽得璘大爺的話!我今日只發個誓愿——與那位哥兒五年十年不見,我就等他五年十年;若是今生不能得見,我或者出家或者自裁,絕不敢再有其它心思!否則再不得超生!”

  尤三姐這么說,尤二姐也覺得極為羞愧。

  賈璘先是默默地點點頭,再低聲說道:“曾聽得有所謂‘渣女’的說法。有三,曰示愛卻又不近為招惹;曰貪戀容貌財物而移戀為不恥;曰與多人曖昧而自覺坦然為放蕩。”

  “渣女”的確定名詞,這對姐妹或許不懂。可這樣的語意,她們又豈能聽不明白?以這三點來看,目前的尤氏姐妹即便不能算是純粹如此,卻也距離不遠。

  賈璘的話說罷,尤三姐低頭抹淚,尤二姐再又白了臉,心里慌做一團。

  “總是青春年少,悔改未晚。”賈璘隨后勸慰道。

  尤二姐連忙跟著說道:“小妹尚且堅心,我當更是如此。必為安心等待婚娶,絕不敢再有胡亂言行。否則與小妹誓言一樣!”

  聽到屋外的院子里,傳來了賈蓉的動靜,尤三姐急切地捧著那縷發梢,低聲央求道:“賤婢乞求公子代為轉托。”

  賈璘低聲回道:“我豈能轉交這樣的物什?那公子乃極為潔凈之人,只要得到良婦。他若見了此物,豈能不立刻生出疑心?!你且當做盟誓之物即可。總莫著急就是,你們都還年輕,此事還要過幾年才好。”

  尤三姐立刻清醒過來,連忙收起這縷發梢,再拜伏在炕上,算是行了拜托的大禮。

  “二姐應該有了婚配的人家,只是兩邊都已經不滿意彼此,理應盡快退婚才對。”賈璘提示著說罷,尤二姐紅著臉連連稱是,再又拜了拜。

  尤二姐曾訂有婚約,但因為對方既是敗落人家,更是目前的她不能看上那人的人品。這樁婚事定是不能再成,但尤老娘等人卻并未著急辦理退婚手續。現在經過賈璘提醒,尤二姐立刻醒悟,暗念擺脫與自己的相關污名雜事。

  賈璘坦然地略微點頭,算是接受。尤二姐也兩手合在腰間,低頭拜了拜。

  屋門開處,賈蓉邊嬉笑著邊走進來:“才凈了手,又聽到那邊說焦大醒了,還在接著罵!我過去對他說了去璘大爺那里,他安靜了許多,此刻又‘嗚哇’地哭了起來。”

  賈璘聽他這樣說,知道那焦大驟然要離開寧國府,肯定是舍不得。但他若是留下,脾氣不會改變可知——莫說他七老八十,就說二三十歲的年輕人,脾氣秉性又豈是容易改的?

  焦大以老年之身再被打罵呵斥,甚至因此最終沒身,總是一件悲涼可嘆的事。留他去府外養老,賈璘既可以從他嘴里打聽一些自己需要的信息,也算是積德行善的好事。

  此時賈蓉說罷,那邊的尤老娘先醒過來。聽得明白之后,她詫異地說道:“那老厭物,為何如此?”

  賈蓉笑著說了焦大去賈璘的莊園里幫忙的事,尤老娘連念了幾個“阿彌陀佛”。但她畢竟心向賈珍父子,嘴上不好再多說焦大可厭,只說“各得其所”。

  尤三姐聽罷,先對賈璘拜禮道:“早就聽說了璘大爺有文韜武略,今日得見,又知道世間的俠義二字,是怎么寫,怎么贊的了。”

  尤二姐跟著施禮,臉上神色極為鄭重、畏懼。賈蓉和尤老娘覺得這姐妹倆或許是喝醉了,只暗笑她們的神色過于緊張。

  賈璘對尤二姐、尤三姐略微拱手,隨后就站起身來:“蓉哥兒,我這就帶焦大走。”

  “天色已晚,不如明早再說?”賈蓉嬉笑著說道。

  “也還沒有宵禁。”賈璘不再多說,轉身走出屋去。

  賈蓉既要送行,又舍不得就這樣立刻這間屋子。尤三姐見他那猶豫不定的樣子,沖他臉上“呸”了一口,再罵道:“還戳在這里做什么?!像是討飯的花子,或者是討賞的奴才!”

  “嘿嘿,三姨媽罵得對!”賈蓉涎著臉笑道,“我先去安排了焦大,再回來給兩位姨媽并姥娘倒酒!”也不再等尤三姐喝罵,他著急地快步出屋追趕賈璘。

  屋里安靜下來,尤老娘再端起酒杯,要接著吃喝,卻被尤三姐一把奪下。

  “連母親也算在內,我們說不得要嚴謹些,別再讓人當我們姐妹做粉頭子取樂!真是羞煞人,辱沒了祖宗!”她急惱地喝罵著。

  尤老娘聽得羞惱,不禁喝道:“你這小蹄子是發瘋了不成?說這樣沒天理的話做什么!”

  尤二姐接過話來說道:“我們姐妹年紀不小,再有不珍重,以后如何嫁人?!”

  尤老娘一時語塞,尤三姐干脆地說道:“趕緊命丫鬟、小廝去尋車馬,趁著還沒宵禁趕緊回去自家。”

  “明兒個還要熱鬧一天呢。”尤老娘戀戀不舍地說道。

  “再要來的時候,就您自己過府來吧!”尤三姐說罷,端起炕桌上的一大杯酒,仰脖喝了下去。隨后她就隔著窗戶連聲大喊丫鬟,急著備車離開這里。

  那邊的賈璘與賈蓉到了側院,果然見到醒了酒的焦大,在愁苦地邊哀嘆邊哭泣著。轉頭看見賈蓉,他又立起眉毛來:“好你個沒良心的哥兒,是你逼著我去做苦差事,后來又要害我!”

  賈蓉本來還存著的一點憐憫之心,此時全都化為烏有。也不和焦大再說什么,他干脆地對賈璘拱手說道:“璘大爺,實在是費心,有勞了。”

  賈璘轉頭對焦大說:“焦老爺子不要驚慌,去到我那里雖然狹小,卻也沒什么太重的活計。你也說害怕苦差事,只是不要怕我那里沒差事做就好。”

  他說得頑皮,旁邊的賈蓉、賴二等人都暗笑不止。焦大聽得慨傷,還在抬起袖子抹淚。

  杜金平已經備好了馬車,進院來回報。賈璘見狀,伸手攙扶焦大,卻見他再大叫道:“我還有許多衣物!”

  賴二立刻笑著接話道:“都給你打了包袱,先送到馬車上去了。”

  “狗奴才,好畜牲!這是早就想著要害死我了!”焦大立刻再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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