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璘終究不會與林黛玉質氣,而林黛玉稍過了疲乏鬧脾氣的時候,也立刻再過來道歉,再說“妙玉姐姐過來的事要緊,璘哥哥盡快辦好才是”。賈璘道謝后,再接到了由丫鬟鶯兒傳來的消息:過幾天就是薛寶釵的十五歲生日。
眾人湊在一起熱鬧了一回,及笄之年的薛寶釵,獲得了賈母對她生日的重視,在府里不大不小地操辦了一回。賈璘參加了這個生日宴會,對十五歲的薛寶釵做了祝福。
這件事情過去,他隨即為妙玉辦理了長安名籍,再予以與甄玉蓮對等的婚儀程序準備之后,親自帶著隨從車輛,前往水仙庵。
到了這里,他讓賈薔重新整理了附近農莊的魚鱗冊等賬目,再命他派個穩妥婆子去通報了隔院住著的秦可卿:這座庵堂,以后全由秦氏做主。日常一切供奉,皆有農莊所出。
賈薔前去通報之后轉回,說是秦氏懇切拜謝再三,愿意聽從璘大爺做主。
賈璘自顧走入另一個院子,正式邀請妙玉進城入宅。覺得這事操辦得迅速至極,妙玉甚至感到很突然。她聽到他的陳說之后,不禁一時怔住。
“怎么,不信?”賈璘看著她問道。
妙玉回過神來,默默地點點頭。拉著她的手,賈璘輕聲說道:“我對姑母和姑老爺提到你的事,他們既沒有覺得畏懼,也不會冷冰冰地拒絕,更還立刻就同意。”
妙玉看了看他,紅著臉張了張嘴,卻并未說出什么話。她是既有羞澀,又有略微擔心。畢竟她雖然年屆十八,卻對俗事并沒有什么過多牽涉,更也略有恐懼。至于女眷或有不睦,她想起來也是厭煩、擔憂。
“玉蓮性子柔和,只說歡喜你入宅。至于林妹妹雖然看似對人冷淡,但她內心卻很熱情。有句話說‘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覺得你們未來必是這種赤誠的交往。”賈璘回復說道。
妙玉笑了笑,還是沒有動身。
“我在宅子里給你修筑的精舍若是不滿意,你再回來這里住著。”賈璘笑著勸說道。
“我干脆回牟尼寺,不,我直接回姑蘇的蟠香寺。”妙玉笑著說罷,神情為提到蟠香寺而有些感傷。
“不必再為過去的事情多想了,當然除了我們那時的相遇之外。”賈璘擁著她說道。
妙玉把頭倚在他的肩膀上,暢想著說道:“那時我們還都很稚幼。”
“那是你還稚嫩。”賈璘輕聲說道。
先是下意識地點點頭,再就驚訝地瞪大眼睛看向他,妙玉不禁驚呼一聲:“最先見面,我們那時才十三四誒,璘大爺,”
“哪怕就是三四歲,我也打定了主意要和你相伴終生。孟氏妙玉,中我心意。”賈璘動情地說道。
“妾身感念郎君情意。”妙玉情不自禁地偎在他的懷里,再讓他感受她的馨香溫軟。
賈璘的手再捋著她腰間的衣袍,妙玉一時身軟而不敢堅持,連忙嬌聲提示道:“璘大爺,不是說這就啟程嗎?待妙玉收拾則個。”
笑著松開她,賈璘坐在一旁,看著她開始忙碌。丫鬟、婆子們紛紛幫著收拾箱囊包裹,妙玉吩咐之后,看著眼里的雜亂也是不耐煩,索性拉著賈璘的手去了旁邊的靜室。
“你要做什么?”賈璘看著她笑著問道。
“安坐。”妙玉粲然一笑,隨即脫了布靴,盤腿趺坐在炕上。
見她微合雙目,似乎隨即就進入了禪定的狀態,賈璘悄然坐在了她的對面。而她仍是保持平和狀態,似乎毫無知覺一般。
她確乎是一塊妙玉,此時更宛如一尊玉女像。賈璘看在眼里,心里為她,為自己都發出慨贊。贊她當然是極清冷靜美,贊自己是為有了她。
兩人安靜地坐著,不多時,那邊的丫鬟、婆子們就來門外報道:“回大爺和主子娘的話,東西都收拾好,也已經裝車了。院外等著的薔哥兒,詢問什么時候動身?”
“立刻。”賈璘說罷,拉著妙玉的手說道,“我們一起回家!”妙玉點點頭,睜開眼睛看向他。兩人的目光對視,都探察出對方的“幽潭”之中,滿是濃情蜜意。
妙玉的家資并不多,但都是極為珍貴的物品。以她喝茶的物品來說,一只斗彩茶杯,應該就可以讓整個農莊的人,過上一兩年了。
這些物品封裝完畢,被小心地抬上大車,再由杜金平親自帶人看管押送。妙玉乘坐軟轎,賈璘騎馬伴在旁邊,一起返回長安城中。杜金平指揮著幾輛大車,從側門進入府內,再由幾個丫鬟、婆子監管著送去花園中的精舍禪院。
賈璘下了馬,屏退了車夫雜役等人,親自攙扶著身穿水紅色緙絲花卉錦袍的妙玉下來馬車,隨即再命幾個婆子扶她進入小轎中,抬去了后院的精舍。
隨著轎子放回平地,婆子上前掀開轎簾,妙玉從里面走了出來。
這座院子處于宅子正堂的東北方向,與甄玉蓮的院子之間,隔著賈璘的住處院落、書房。粉墻青瓦,蒼松翠竹從眼前這座小院的上方探出枝葉,更有馥郁的梅香在空氣中浮蕩。
入眼先是錦緞紅綢張掛各處,妙玉再仰頭看去門匾,立刻發出驚贊之聲:“‘捧雪齋’,好名字!莊子有‘澡雪精神’之說,又有《一捧雪》這個先抑后揚的曲目。”
澡雪精神,出自莊子的《知北游》,寓意是清除俗世的雜念,得到清明純正的身心狀態。
《一捧雪》這個曲目,是說某人因為有個家傳珍貴玉杯,號為“一捧雪”,被權臣看中而索取。為保護家傳寶物,某人歷盡艱難。經過俠義人士的參與救護,某人和玉杯都保留了下來,權臣最終覆敗。
這個曲目關連到的絕世珍品“一捧雪”玉杯,更可以比喻賈璘對妙玉的超凡品貌的嘉贊。
丫鬟在前面引路,妙玉走進這座小院。這座小院東西北三個方向,各有兩三間青瓦粉墻屋子。
院子里的地面,鋪著白色石板布成的甬道。庭院精致而開闊,有假山、亭閣,一泓碧水清潭。后面有座小樓,旁邊種植著蒼松、楓樹、銀杏幾株,另有一叢翠竹可以遮幽。
庭院里此時再沒有別的花,全部是紅艷的梅花。妙玉趨步近前,深深地嗅了一下,再莞爾笑道:“璘大爺只喜歡這紅色梅花一種嗎?”
“是你與紅梅最為相配。”賈璘笑著回道,“若是再賞其它的花,到了其它季節也是有的。”
妙玉點點頭,邁步向正堂走去。堂內桌椅皆是紫檀制成,側廳里擺著一張羅漢床,再就是一張禪椅。高高低低的幾個幾案,擺著花瓶插花、古舊綠銅、珍貴瓷尊等物。
又一支斜長的虬枝梅花,被插在一尊白色的瓷瓶里,嬌媚好看地橫在一張供案上。旁邊的一個銅香爐中,正在裊裊地冒著沉香的淡煙。
欣喜地走過去低頭看后,她不禁再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璘哥哥實在太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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