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金剛人如其名,生來就像一副鐵塔,跟阿古金一樣,都屬于光長肌肉,少長腦子的。
聞言他捏緊手中大斧,重重答應一聲,目光如野獸般盯著朱文正的帥旗。
等明軍大船遠去,王保保的騎兵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他當即揚起馬鞭,遙指當面明軍道:
“阿古金!你帶兩萬騎兵先行沖擊,給我打亂明軍陣型!”
阿古金得令,鼻孔中噴出一股粗氣,猶如餓狼聞到鮮血一般,抽出腰間馬刀就大喊道:
“兒郎們跟我上!”
兩萬元軍精銳騎兵,紛紛抽出明晃晃的利刃,如猛獸般發出嘶吼,就連他們胯下坐騎,也一個個興奮的直噴響啼。
…………
另一邊,朱文正絲毫不敢放松對大都的進攻,只有在王保保趕到以前,完全占據這座堅城,明軍才能算是穩操勝券。
如今已有快兩萬明軍登上城頭,還有三萬集結城下,朱文正手中另有三萬多留作預備。
眼看勝利在望,突然聽到身邊胡大錘大喊道:
“都督快看!是元軍騎兵!”
朱文正一臉震驚的看向南方,只見天際線上,正有浩瀚如海的元軍騎兵正快速向這邊奔馳而來。
這些騎兵來勢兇猛,在快速運動中,卻還始終保持著嚴整的隊形,一看就是久經沙場的精銳。
孫良運也披了件皮甲跟在身邊,他本來是想作為第一個進入大都的讀書人,沒想到卻遇到元軍突襲,忍不住大罵道:
“狗日的王保保!來得還真快,怎么騎馬沒摔死?”
胡大錘一臉吃驚的看著他道:
“你是讀書人!怎么說話比我還野!”
孫良運一臉不屑的呸了一口:
“沒聽過,書生一怒血濺五步?”
胡大錘神情呆滯的搖搖頭:
“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
兩人在這里沒心沒肺,朱文正卻沒半點心情摻和,王保保不愧是一代名將,長途奔襲的速度,竟然遠遠超乎意料。
朱文正本以為,他最早也要天黑才到,沒想到大半天就趕了過來。
他不知道的是,王保保為了提高速度,命令這三萬騎兵丟棄一切無關物品,每人三匹戰馬,是馬不停蹄的就往這里沖。
這種奔襲代價不小,弓騎兵每人都只攜帶了四十支箭,根本打不起消耗。
對于王保保來說,機會同樣是稍縱即逝,必須一鼓作氣,拿下朱文正。
因此,元軍騎兵一上來,就是排山倒海之勢,氣勢極為兇悍!
朱文正知道,玩命的時候到了,當即將五萬攻城兵馬交給馮勝,并嚴肅交代道:
“我擋住王保保,你務必盡快拿下大都!”
馮勝也知道厲害,抽出腰刀就親自站到了一線。
朱文正又將手中五千兵力,分給雙刀王弼道:
“你替我守住右翼,不管正面打成什么樣,你都不要動!”
明軍左翼挨著城墻,身后就是通惠河,只有右翼可能遭受突襲。
王弼重重答應一聲,提刀便去。
朱文正隨即擺開兩萬五千兵馬,準備正面硬抗元軍鐵騎。
元軍騎兵來勢極快,火銃難以發揮機會,因此朱文正采取長槍在前,刀斧藤牌在后,弓弩押后掩護的經典陣型。
王保保的騎兵看似黑壓壓一片,實際上卻形成了幾道進攻波浪線,沖在最前面的,是三波弓騎兵。
這些騎兵弓馬嫻熟,還未到明軍跟前,已經將弓弦拉滿,并高高向上揚起,借著馬力采取了拋射法。
這種射法能極大增加弓騎兵的射程,只聽阿古金一聲大吼道:
“放箭!”
“嗖!嗖!嗖……”
漫天箭矢已如暴雨傾盆而下,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兇猛撲向明軍。
這些明軍中,只有一萬是虎威軍,還有許多士卒身著皮甲和布甲。
在如此元軍兇猛打擊下,頓時掀起一陣血雨腥風,不斷有明軍中箭翻身倒地。
但西路軍早已身經百戰,這點威勢嚇不到他們,前面的士兵剛剛倒下,后面的士卒就迅速補上。
就在這時,朱文正大吼一聲:
“射!”
明軍步弓手同樣揚起長弓,用拋射法回擊元軍騎兵。
又是一波梨花暴雨,兇猛霸道的布滿天空,但這一次中箭飆血的,卻是元軍騎兵。
一時間,戰馬悲鳴,士卒嘶吼,翻身落地者不知多少。
元軍弓騎兵射完一輪后,卻不急于廝殺,反而從中間分開,如波浪般卷向兩翼。
很快,第一波弓騎兵就撤到兩翼,并向后方涌去,正好露出第二波弓騎兵。
又是一輪鋪天蓋地的箭雨,在明軍陣列中掀起一陣血花。
緊接著,第二波弓騎兵同樣分向兩翼,露出第三波弓騎兵。
這三波連續打擊,將明軍本來嚴謹的陣型,打得翻倒一片,開始出現少許混亂。
雖然明軍步弓手同樣給元軍弓騎兵造成不少傷亡,但元軍弓騎兵根本就不打算參與沖鋒,已經全部撤到了兩翼。
朱文正不敢有絲毫懈怠,他知道對方是騎兵,變化陣型更快,而明軍是步卒,一旦陣型被破壞,就會出現致命疏漏。
果不其然,元軍三輪射擊后,緊跟著沖上前的,就是手持長槍的沖擊騎兵。
這些沖擊騎兵馬速已經提起,隊形又完好無缺,而明軍步卒被箭雨洗禮后,還沒有完全補全陣型。
這一仗打得實在倉促至極,明軍許多大型器械都沒來得及下船,胡大錘忍不住哀嘆道:
“要是有幾輛一窩蜂就好了!”
朱文正卻沒有絲毫氣餒,反而一把抽出腰刀,沖到陣中大喊道:
“虎威!——殺敵!——!”
西路軍都是跟隨朱文正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對統帥充滿敬仰,眼見都督如此威武,頓時振作精神,一邊齊聲吶喊“虎威!殺敵!”,一邊快速整頓隊形。
就在這時,元軍騎兵的馬蹄,已經踏著大地奔涌而來。
孫良運還是第一次見到真實的戰場,他直感到身下一陣猛烈的震顫,仿佛大地都被這不可一世的沖擊,嚇得瑟瑟發抖。
這一刻,孫良運忽然有些理解眼前這些當兵吃糧的人。
都說讀書苦,卻哪里及得上,這半分修羅場!
能夠在如此威勢的沖下,還能站穩腳跟的人,都能稱得上一聲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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