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大都督府,在合并兵部后,省去不少繁文縟節,運轉效率同樣得到明顯提升。
朱文正之所以不希望兵部自成一家,就是擔心大明慢慢發展成歷史上那樣的文重武輕。
以文制武主要起源自宋代,宋太祖靠兵變起家,自然對武將十分防備。
再加上宋代十分重視科舉,大量提拔文臣,而中書省的體制又非常利于文臣發展,最終導致重文輕武的現象出現。
以文制武雖能穩定軍隊,卻又意外產生出新的副作用,那就是外行領導內行。
縱然軍中英杰輩出,也常常要受到不懂兵事的文臣節制,結果就是胡亂指揮,將帥不和,經常打出一攤爛仗。
朱文正讓大都督府獨立運轉,甚至跟中書省在級別上相同,就是為了保證軍事上的專業自主性。
有專業的人領兵打仗,武人不被輕視,國家才能抵御外敵。
當然軍隊太強,難免會被少數野心家利用生事。
為了保證穩定,糧草還需從戶部挑撥,不然都督府大權在握,又有兵又有糧,朱元璋晚上就該睡不著覺了。
還有一個舉措,就是設立皇家禁衛軍。
禁衛軍訓練裝備為全軍之最,直屬皇帝領導,是保證中央穩固的可靠依賴。
這一出雙管齊下,讓朱元璋也十分滿意,他大手一揮,第一支禁衛軍自然就著落在虎威軍身上。
虎威軍戰功卓著不說,又出自皇親國戚朱文正之手,有他們拱衛京師,老朱十分放心。
當然,并不是朱文正的所有改革舉措,老朱都能贊同。
比如眼前這一條,限制權貴商賈大肆購買土地,即便再有錢,也不能超過國家設立的標準線。
這種規定從古至今從未有過,簡直匪夷所思,朱元璋忍不住問道:
“世人有所成就,無論是加官晉爵,還是買賣獲利,都以買地流傳后世為榮,此乃千古之理,就算是朝廷也不便多加干涉,你為何要進此言?”
老朱說得沒錯,古代生產力落后,除了土地也沒什么好投資的,再加上鄉土觀念重,人們有了錢自然會大肆買地。
但朱文正顯然有不同看法,只見他一臉鄭重道:
“叔父莫要小看此事,歷朝歷代興亡原因雖各不相同,但歸根結底,都是土地兼并流失,百姓居無定所所致!
想要大明長治久安,非此不可!”
朱元璋聞言一震,似乎有所感悟,便遞個眼神給朱文正,想聽聽他又有何高見?
只見朱文正娓娓道來:
“人們有錢置辦田產,本來也不是件壞事。
可叔父想過沒有,第一代人富起來,多半靠的還是自家本事,多少能為國家做出貢獻。
可第二代呢?
這些人打出生就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若是不學無術,什么也不干,只靠著祖上留下的田產放租收錢,對國家又能產生什么助益?
他們不事生產,靠地賺錢,賺了錢又買地,買了地又放租。
長此以往,土地慢慢集中到少數人手中,而大量勤勞善良的百姓,卻只能給他們打工種地。
百姓揮汗如雨,辛勞苦頓,到頭來卻未必能吃飽穿暖。
若是遇上災荒打仗,百姓負擔苦不堪言,國家如何能安穩?”
朱文正所言,正是歷史上的明末景象。
那時大明土地被大量集中在權貴手中,又偏逢大災之年,再加上萬歷四大征,徹底耗盡了明朝的氣數。
各種兵役雜稅,讓本就勉強度日的百姓,從根本上失去了活路,于是“迎闖王,不納糧”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朱元璋雖然不能預見未來,但侄兒的這番話卻深深觸動了他。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不正是靠給地主種地討生活的嗎?
那時候,老朱一家每日起早貪黑,辛苦干上一年,到頭來一半收入卻要白白進了地主家口袋。
他們自己靠吃野菜,喝稀粥充饑,時常餓得頭暈眼花。
平時還好,雖說饑渴難耐,咬咬牙至少餓不死,可一旦遇到荒年,那就真的是天要絕人之路了。
朱元璋的爹娘,就是這么活活餓死的!
想到這里,朱元璋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也為朱文正的深謀遠慮感到嘆服。
限制土地買賣,勢在必行!
老朱一邊在心中下定決心,一邊接著往下看去。
只見朱文正又提到,要給每家每戶劃分自留地,自留地一律不得買賣,只能傳給后代耕種。
按照朱文正的解釋,這些自留地是國家穩定的基本保障。
只要百姓人人都有地種,就算他們外出闖蕩一敗涂地,又或遇到什么災禍,最低限度也有老家這條退路可走,不至于徹底沒了活路。
“給別人留退路,也就是給自己留退路!”
此言深得老朱之心,朱元璋老懷大慰,他是分明看出來,朱文正的這些建議,是真真切切的為大明社稷著想。
朱文正,果然咱老朱家的麒麟兒!
朱元璋忍不住拍手稱贊道:
“好!就依此法來辦!”
…………
一晃半年過去,一切都在向著更好的方向發展,官場法紀森嚴,官員們生活有了盼頭,積極性日益高漲。
老百姓的生活環境變得更好,人心也日益安定。
西北戰事基本平定,王保保在丟掉所有城池后,一路向荒漠逃去。
沿海貿易日益繁華,商業稅收顯著增加。
大明繁華初現,讓朱元璋興致勃發,如今萬事俱備,讓老朱終于下定決心,是時候犒賞群臣,大封爵位了。
經過一番考慮,西北方向被交給大將馮勝統帥,北平方向交給大將常遇春,招徐達、李文忠、鄧愈等將領回返京師,準備參加慶功宴。
一時間,北方旌旗遍布,將士匯聚如云。
北伐軍外出征戰一年有余,如今終于有數萬將士,能夠跟隨徐達將軍一起回到京師休整,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常遇春披盔戴甲,親自為徐達送行,一連送出十幾里地,卻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
徐達騎在馬上,看他一副委屈樣兒,忍不住笑道:
“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算了!”
常遇春一拍腦門,大嗓門嚷道:
“你真當我不想?
聽說朱文正那小子在后面也不消停,居然整出這么大陣仗,還搞出什么新政改革,傳得神乎其神!
搞得俺心里癢癢,真想回去看看……”
話未說完,常遇春忽然劇烈咳嗽起來,身形在馬上一晃,差點沒能坐穩。
徐達急忙伸手去扶,又一臉關切的責備道:
“早不讓你出來,身子還沒好,這不又著涼了?”
常遇春一手捂住嘴巴,待努力止住咳嗽,又渾不在意的揮揮手道:
“咱老常身壯如牛,啥時候生過病,一點風寒算不得什么!”
徐達見他不聽勸,佯裝生氣道:
“就此打住,你給我回去好好歇著!
若不然,你帶給朱文正的那些小玩意,恕不送到!”
常遇春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勒住胯下戰馬,沖著徐達揮手道:
“別忘了,替我把朱文正灌醉!”
徐達無奈搖了搖頭,忍不住又莞爾一笑,這才揮揮手轉身而去。
常遇春目送徐達走遠,一轉身,忽然又劇烈咳嗽起來,這一次,手心里居然捂出絲絲血跡。
常遇春一愣神,用力將其甩掉,隨即一臉晦氣的罵道:
“他娘的!什么破傷寒,咱老常還怕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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