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金口一開,一切,便都按照陳軒的計劃進行。
群臣紛紛落座,看著城樓下荒涼的曠野,多少有些緊張。
畢竟,今日之事,可關乎大楚生死存亡啊。
誰又能預料,會發生什么呢?
倒是陳軒,依舊顯得風輕云淡,正想找個位置坐下,卻見兵部尚書楊尚昆步履蹣跚,匆匆趕來,跪倒在老皇帝面前。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微臣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哼了聲,沒有說話。
陳軒咪咪一笑,挑了挑眉:“楊大人,昨夜莫非被嚇得睡不著覺?還是又納了一房小妾?若非如此,怎么現在才到?”
楊尚昆老臉一黑,沒有理他,再次對著老皇帝磕了三個響頭。
“陛下恕罪,微臣之所以來遲,是有原因的。”
老皇帝依舊面無表情:“講!”
楊尚昆深吸口氣,一一道來:“得知鎮北王謀反,昨夜微臣夜不能寐,今日一早,便差下人尋找王爺,想讓他負荊請罪,以求陛下法外開恩……”
“嘖嘖,楊大人還真是有心啊,莫非,你知道王爺躲在哪里?他連親兒子的死活都不管,還會聽你的話?”
陳軒搖搖頭,話語里滿是嘲諷。
他居然到現在才發現,這位兵部尚書,不是一般的天真啊。
面對老皇帝和群臣的眼神,楊尚昆渾身哆嗦,支支吾吾開口。
“陛下,微臣并不知道王爺藏在何處,也不求能勸動王爺,只是想為大楚盡一份綿薄之力而已。”
“一早上的時間,微臣都一無所獲,可回到府上才發現,桌上多了一封信,居然正是王爺所寫,托微臣轉交給陛下。”
哦?
此言一出,群臣紛紛震撼,面帶異色。
連老皇帝,也不禁皺起眉頭。
“信呢,念來聽聽!”
可楊尚昆臉色一白,就差把頭埋在褲襠里了。
“陛下恕罪啊,此信,微臣萬萬不敢念。”
“廢物!”
老皇帝冷哼,目光看向陳軒。
陳軒這才上前,拿過信封打開。
他也想看看,鎮北王和楊尚昆,究竟又想耍什么花樣。
目光一掃,臉色卻當即一變。
“吾鎮北王一脈,自太祖至今,共傳四世,歷時二百一十余載!本王一生兢兢業業,鎮守邊界,歷大小戰事不下百起,殺敵無數,戰功赫赫!”
“然,當今天子不仁,殘暴嗜殺,謀害忠良!于百姓不仁,于百官不義,致使大楚哀怨四起,民不聊生!本王聽從民意,順應天機,攜五十萬鎮北之師,伐無道,誅暴楚,以正乾坤……”
陳軒話落,整個城樓,寂靜無聲。
百官瞳孔放大,心中巨震,連呼吸,都刻意放緩。
至于老皇帝,一張臉陰沉如墨。
卻并沒有發火,而是擺手示意:“繼續念!”
陳軒咽了口唾沫,心道這是你讓我繼續的,到時候可別把氣撒在我頭上啊。
“楚天……陛下,念在昔日情分,放了我兒,本王可留你楚家血脈,如若不然,大兵壓境,必將你楚氏一門全部殺絕,絕爾種,滅爾苗裔!另……”
“另……朝中文武,若降于本王者,今日過后,皆是開國功臣,若拒不降者,皆滅九族!”
念罷,陳軒淡淡攤手,也就那樣吧。
本以為那老東西會來點新花樣,沒想到就只會威脅恐嚇。
一點新鮮感也不給人家……
至于滿朝文物群臣,則紛紛低著頭,表情精彩不已。
這個提議,似乎蠻有誘惑力啊。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高文君捏著拳頭,氣得青筋暴起:“鎮北王興兵謀逆,已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如今,居然還敢向陛下下討賊檄文?簡直罪無可赦。”
“如此卑劣惡俗的手段,都辱沒了鎮北王的稱號。”
吳中咬著牙,也跟著附和:“如此逆賊,人人得而誅之!”
老皇帝面無表情,目光淡漠,掃視群臣。
“朕實在想不到,王爺都到這份上了,居然還在為朕和諸位愛卿考慮。”
“各位愛卿,可有想投奔王爺者?朕發誓,絕不為難,畢竟識時務者為俊杰嘛!”
老皇帝話音淡淡,并無殺意。
卻聽得群臣頭皮發麻,魂都要掉了,連忙跪倒一片。
“臣等忠君愛國,絕無二心。”
“臣等忠君愛國,絕無二心!”
笑話,現在誰都看得出來,老皇帝心里,已經積壓了滔天怒火。
誰要是真敢站出來,下場,絕對會很慘很慘。
果然,老皇帝哼了聲,一雙眼睛,冷漠到極點,讓人不敢直視。
陳軒撇了撇嘴,感情秦振軍只一封信,就把朝堂弄破裂了?
不堪一擊啊。
感慨之余,似笑非笑的看向楊尚昆:“楊大人,你先是苦心孤詣想勸王爺投降,現在又不顧一切幫王爺送信,莫非,已經倒向王爺的陣營了?”
刷!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了過來,包括老皇帝!
楊尚昆四周的空氣,瞬間低到了冰點。
“不可能!?陛下,絕無此事啊!臣這么做,都是為了您和大楚江山社稷著想啊,請陛下明鑒。”
“陛下若懷疑臣子,臣愿跳下這城樓,以證清白!”
說罷,居然站起身就要往城樓下跳。
還是把守在四周的護天衛手疾眼快,一把將他拉住。
如若不然,還真要來個血濺當場了。
這一幕,看得陳軒眉頭一皺。
這姓楊的,平時最怕死了,現在怎么這么硬氣了?
“楊大人,我不過和你開個玩笑而已,用不著這么大反應吧?”
陳軒拍拍他肩膀,用力捏了一把,眉頭忽的皺了一下,又很快松開。
“既然是我錯怪了大人,那陳軒在此給大人賠禮道歉,還請大人見諒。”
說罷,竟真的拱手彎腰,給楊尚昆賠了一禮。
“陳軒,有些玩笑,可開不得啊,你差點要了我的命了。”
楊尚昆看了他一眼,依舊一副忠君為國的模樣。
陳軒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而老皇帝哼了聲,大手一揮:“夠了!”
“此事作罷,誰也不準再提,繼續隨朕等待便是。”
“就算要秋后算賬,也得將秦振軍繩之以法再說。”
聞言,在場之人,這才松了口氣。
“臣等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