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嬌華 > 1465 他的狂怒
    筠州太潮,夏昭衣回去需要重新沐浴。

    沉冽在她屋中待到伙計將熱水倒滿浴桶,才和伙計們一并離開。

    離開后他沒有回房,帶著苗忠海和毛豎行去找葉正,準備連夜處理活著的三名俘虜。

    送給曹易鈞的可選之人,一共就這三個,三人中憑眼神和言語很輕易就能判斷出誰是頭。

    木布尹凡被單獨帶到隔壁屋室,苗忠海上前抓起他的手看,目光掃過他手上的幾處繭子位置,回來同沉冽道:“他們幾人中的醫者,應該就是他。”

    木布尹凡因為拼死頑抗,身上留下諸多傷勢,最嚴重的一道傷口在他的右臂,因為眼看不敵時,他試圖以劍自戕,被好幾人同時攔下。

    現在,嚴重失血讓他雙唇泛白,臉上沒有一點氣色。

    目光穿過苗忠海和葉正他們,木布尹凡抬頭看著屋里最不容忽視的年輕男子。

    身材偉岸高大,修長挺拔,面容俊美,氣質風華獨具。真正好看至美學巔峰之人,容貌是的確可以去大殺四方的,可以穿過族群、地域、人種,去吸引每一個人的視線,征服每一個人的審美,哪怕是敵人。

    木布尹凡冷冷道:“沉冽。”

    沉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目光輕蔑冷漠,如視一只螻蟻。

    “沒想到,我栽在了你的手里。”

    沉冽澹澹地打量他,許久,開口道:“不是我,是阿梨。”

    “她是怎么盯上我們的?”

    “在松州最西南,一條村道的茶館里。”

    “茶館?”木布尹凡眼珠子轉動著,“怎么可能,我們在那茶館中,暴露了?”

    忽地,他一凜:“難道是那馬車!”

    沉冽不知具體,更不知馬車,他眉眼無波,始終冷冷地看著木布尹凡。

    “定是那馬車了,那日茶館前,唯一反常的只有那馬車。可是,為什么?”木布尹凡的神情驟然變驚愣,“她都未下來,她在車上一眼便認出了我們?”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襲上了他的心頭。

    如果真是這樣,那便說明,他們中間可能出現了內鬼。

    “是誰?!”木布尹凡抬起頭,怒瞪沉冽,“我的身邊,哪一只是你們的眼睛?是誰出賣了我!”

    沉冽的心里同樣毛骨悚然,他的黑眸更加冷冽,隱現濃烈殺機:“為什么你認為是你的身邊,而不是在更遠之前?”

    “更遠之前?哈哈哈!”木布尹凡嗤笑,“我已六七年不問世事,更遠之前?那時誰在意我?沉冽,你便說罷,我已是你們的籠中困獸,即便我知道了這只眼睛是誰,我也奈何不了此人了,你無須保護他,若是條好漢,便直接告訴我他的名字!”

    沉冽沒說話,沉默看著他。

    木布尹凡掙扎了下,試圖爬起,后背忽然被一只大腳踩住,壓著他的嵴背,令他重新趴回地上。

    “老實點!”毛豎行喝道。

    “告訴我!”木布尹凡抬頭沖沉冽叫道,“是誰?誰背叛了我?”

    沉冽這時緩步上前,到他跟前后單膝蹲下,同時背在身后的手抓住了他的頭皮。

    沉冽沒用多少力,將木布尹凡這張不年輕了的臉揚起。

    他的黑眸像是一把冰冷的鋒刃,看著木布尹凡,緩緩道:“你說你不問世事六七年,無人在意你,也就是說,她不可能在這六七年中見過你。”

     p; “你在說什么?”

    “你身邊沒有眼睛。”沉冽語聲忽然變重,手里的力氣也是。

    頭皮剎那繃緊,痛得木布尹凡齜牙。

    沉冽壓著自己狂烈的殺意,一字一頓道:“沒有人背叛你,她之所以一眼認出你,可能,她在六七年前見過你。”

    木布尹凡覺得自己的頭皮要被剝離頭骨,耳邊全是緊繃滋啦的聲音,一開始尚能忍耐,瀕臨極限后,他的身體劇烈開始掙扎,高叫著要沉冽松手。

    “你說得她,是阿梨?!”

    那時,她還不是阿梨。

    思及她身上受過得極刑,沉冽便感覺有一頭狂暴的勐獸在他心里嘶吼怒喊,想要嗜血,想要將這些人全部撕咬生吞掉!

    他用盡所有力氣克制這股狂怒,松開手掌。

    已經痛至崩潰的木布尹凡終于得到解脫,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抽搐。

    沉冽起身,垂眸看著他:“看得出,你非常厭惡背叛。”

    木布尹凡冷笑:“莫非你喜歡?”

    “那,讓你當個背叛者,你覺得如何?”

    木布尹凡一凜,立即道:“你是什么意思?”

    “嚴格來說,并不算是背叛者,”沉冽從始至終都是一個語調,冷如冰霜,“背叛者多少有一份自己的主見,而你,只能當一枚任人搓圓揉捏的棋子。你所攪動得風云,會成一把利刃,刺入你們北元皇帝的心臟。”

    說完,沉冽看向葉正:“將他的手筋腳筋挑了,舌頭割了。”

    “是!”葉正應聲。

    木布尹凡瞪大眼睛,局促慌張道:“沉冽!你若是好漢,你給我一個痛快,讓我死!

    ”

    沉冽轉身離開,背影傾長,再沒給他一個眼神。

    “沉冽!

    沉冽!

    !”

    木布尹凡也算是個沉默寡言,果敢決斷的領頭人,但這一刻,當年的威風凜凜全沒了,煙消云散。

    同態的痛意施加到自己身上,才知可怕。

    “沉冽!

    !

    ”他用盡所有力氣嘶吼出這個名字,臉頰驟然被人捏住。

    所有壯漢都上前過來拖起他,他的嘴巴被人強迫張開,無法合上。

    一個壯漢抽出一把利刃,并來扯他的舌頭。

    “沉冽!

    ”木布尹凡口齒不清地怒吼,隨即響起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沉冽二字,成為了他此生最后喊出來得名字。

    同一時間,準備吹燈上床睡覺的曹易鈞看向窗扇。

    窗扇雖被合上,他的目光卻好像能望出去。

    “行事倒是半點不低調,”曹易鈞冷冷道,“果然是會在街上砍掉自己親舅舅手指的人。”

    想到他們今夜的行動,那幾個被追著跑得人口中說得都是北元話,曹易鈞的神情變嚴肅。

    一直都知道北元派了許多暗探過來,卻是怎么被阿梨和沉冽找到的?

    他就一個都沒捉到過。

    不想了。

    “呼。”曹易鈞吹滅桌上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