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們村的老章家,閨女一胎生了倆小子,這才剛出月子呢,就來了一輛大馬車,說要接母子仨走呢。村里人私下里都議論,也不知這倆孩子的爹,到底何許人也。想來老章家那大房子,那大馬車,都是孩子爹給錢置的。嘖嘖嘖,不枉這老夫妻倆在外辛苦這么多年,把個閨女嫁到好人家了。”
章詩詩嫁到老秦家,只有老秦家這頭擺了席,老章家那頭,連塊喜餅都沒給村里人發。
秦二云夫妻倆多年在外做工,跟村里人往來甚少,倒也沒人太過關心她家的事。
至于章詩詩,長這么大,回村的次數有限,村里人對她了解甚少,只模模糊糊聽說她好像出閣了。
嫁到了哪里,嫁給了什么人,甚至連她什么時候出嫁的,都不大清楚。
是以,章詩詩挺著大肚子回村生產,也沒誰覺得不對勁,畢竟人家也算不出來,這倆孩子不是婚內懷上的。
現在有人來接章詩詩和孩子,大家也就當個飯后談資——
老章家出了金鳳凰,金鳳凰又下了兩只小鳳凰,往后怕是要平步青云咯。
賴氏當個八卦說給趙錦兒小兩口聽,殊不知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兩人都瞪大眼睛:
這章詩詩本事挺大啊!
平安郡那頭竟然派車來接她和孩子們?
怪不得一直不肯回來呢!
可她已經跟秦鵬成親,早已不是自由身,怎么敢這么大張旗鼓的,就去投奔那個邱二少?
東秦律法規定,已婚女子,不守婦道與人私奔,輕則坐牢,重則流放。
誘.拐婦女私奔的男人,甚至會處以宮刑。
這對狗男女,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跟賴大哥賴大嫂交代了活計,趙錦兒心神不寧,“現在怎么辦,要不要把這事兒告訴大娘和奶?”
秦慕修沉思不語:
平安郡既然派人來接章詩詩母子,說明兩個孩子肯定是那個邱二少的。
那秦鵬,到底是為了什么接受那兩個孩子的?
他到現在還沒想通這一關。
“我們去大崗村先看看怎么回事。二哥那邊,緩緩再告訴他。”
張芳芳那頭,剛跟包春竹退親,秦鵬的腦子還亂著呢。
怕驚動老宅的人,兩口子連驢車都沒去拉,直接步行趕到大崗村。
剛到村口,果然看到老章家的門口停著一輛朱簾藍頂的奢華馬車。
媽子和奶娘,一人抱著一個襁褓,秦二云攙扶著章詩詩,一行人魚貫往車上鉆。
還真是要全家跑路的節奏。
趙錦兒上前攔住馬車,“二姑,二嫂,你們帶著孩子這是要往哪里去?”
秦二云就是怕老秦家來人阻路,一清早的就準備出發。
哪知道怕什么來什么,這死丫頭竟然來了。
往她身后覷了覷,沒見王鳳英,也沒見秦老太。
只有個瘦瘦弱弱的秦慕修。
懸著的心放回去了。
笑道,“能往哪里去?送詩詩回家啊!”
嗯,少夫人失足落水淹死了,詩詩帶著兩個兒子王者回歸,就算上頭老爺太太攔著,做不成繼室,依二爺對她的寵愛,做個寵妾總是沒問題的。
邱府的半個女主人回邱府,可不就是回家嗎?
秦二云竊竊私喜,認為自己的話說得很有藝術,趙錦兒這個黃毛丫頭,哪是她的對手?
趙錦兒卻冷著小臉,“回哪個家啊?”
秦二云一噎,這死丫頭,問那么仔細作甚。
“還能回哪個家。”
趙錦兒是個直性子,不想再跟秦二云打太極,直沖沖道,“二姑,攛掇義婦與人通奸者,處杖刑八十,您年紀也不小了,就不掂量掂量那八十杖,您受不受得了?”
秦鵬從軍,章詩詩比張芳芳更有資格稱為義婦。
軍人義婦與人通奸,罪加一等。
秦二云一怔,“你、你胡亂說些什么呢?”
“我有沒有胡說,你們心里有數!”趙錦兒小臉急得通紅。
秦鵬當初和章詩詩成親,她就覺得不妥,但那時張芳芳剛跟包春竹定親,秦鵬失意得很,大家都想著,他娶了章詩詩,要是兩人能好好過,也就罷了。
可是章詩詩送了秦鵬這么大一頂綠帽,還附贈兩個便宜兒子。
現在還趾高氣昂的要帶著兒子去親爹。
太氣人了!
把秦鵬當成什么了?
章詩詩就在這時,撩開了簾子,探出一張與她年齡極不相符、描眉畫眼的儂滟臉龐來。
冷冷道,“娘,你上車來,別耽誤了時辰,跟她啰嗦什么。”
趙錦兒氣得打哆嗦,“你、你……”
章詩詩輕蔑的看她一眼,“我怎么了?你哪只眼睛見到我與人通奸了?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當心我告你個誹謗罪,知道誹謗罪怎么懲罰嗎,要剪舌頭的。”
秦二云連忙拉扯章詩詩,“詩詩,莫跟她計較。”
秦二云是怕秦老太的,一心想著讓章詩詩和秦鵬搭伙過日子,可章詩詩和她男人卻志在去邱府做女主人。
搞成今天這個局面,秦二云還是不想得罪娘家。
想著先把章詩詩和孩子送到邱家,她再回來和秦老太慢慢磨,過了秦老太那一關,王鳳英應該也不會大鬧。
至于秦鵬,在軍中都不知猴年馬月能回來,待回來了,了不起給點銀子打發他再找個媳婦。
章詩詩卻不似她母親這般想。
出人頭地了卻不能趾高氣昂,對她來說,無異于錦衣夜行。
當即冷哼一聲,指著趙錦兒道,“告訴你也無妨,我要帶著孩子們去找他們親爹了,怎么,你能吃了我?”
趙錦兒不料她無廉恥到這個地步,氣得渾身打抖,“你……你這樣做,對得起二哥嗎?”
章詩詩咯咯直笑,“我有什么對不起他的?他一個泥腿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配得上我?養得起我?沒有金剛鉆,就想攬瓷器活?他算個什么東西,我這么金貴的身子,能替他生孩子?”
“詩詩,少說兩句!”秦二云勸道。
章詩詩卻不愿意,有意無意瞥了秦慕修兩眼,“我天生就是要過受人伺候的闊太太命,老秦家那破墻草頂,那一屋子泥腿子,真是想想都要吐!”
“你!”
趙錦兒真的要氣死了,章詩詩一嫁過去,全家就把最大最好最朝南的那間屋讓給了她,什么活兒不要她干,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把她當個公主似的伺候著。
她竟然能說出這種話,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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