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酒劍四方 > 第六十二章 九華
  縛字索游離不定,于空中蜿蜒蛇行,悄然纏縛住莫云雙臂。雖玲瓏剔透,可其中寒意凜然無比,莫云本就身中冰蠱,當下體內陰寒之氣原本就含而欲發,這時被寒索纏繞,雙目中血紅登時便褪去兩三分,周身氣力如退潮般虛弱下來,越發不妙。楊阜本就輕功身法極其了得,如此一來,莫云這近身纏斗的能耐無處可使,何時敗陣,只能看楊阜心思如何。

  將雜亂的方士衣擺拂凈,還顧得上細心的將褶皺撣平,楊阜好整以暇,瞅著眼前慘淡女子微微一笑,笑容極其古怪:“原來如此,我說你怎生出如此蠻橫的力氣,門口那兩人雖然懈怠,可境界修為卻是實打實的,擱在平時怎會攔不下一個女子。原來你與我這冰蠱相性極佳,又不知為何回轉了三分神智,故而才生出如此強橫的體魄身手,如此一來我倒真想從章公子手中保下你,留作蠱人,也算是此次出行的一份彩頭。”

  楊阜自然頗為欣喜,此前他倒是疏忽了。蠱蟲陰狠,往常人難以招架抗衡,算算日子這莫云身中蠱蟲的時間良久,卻可支撐到現在,異于常人,確實是適宜蠱蟲扎根生長的絕佳軀體,眼下當然就起了心思。若是那公子哥答應則好,若是不答應,留待把玩膩歪了也可。如此決斷,并非楊阜自認卑躬屈膝,而是以他師尊的身份,著實無需太過在意他人,不過出門在外,凡事多加些小心總沒錯,天高路遠,倘若真是得罪了人,招人嫉恨,饒是師尊也沒那等上古仙人一步萬里的能耐,搭救不得。

  楊阜將縛字索連帶莫云挪至湖面近處,踏水而來,輕飄飄立身荷葉之上,將布包持于手上,朝莫云戲謔道,“你說你也是,你夫君不過是鄉野間一個最下等的戲子,拼著遭蠱蟲入體的大苦楚,也要死死抓著你夫君不放,倒不如來著章府享幾年福,伺候得當,說不準還能討來些賞,不說后半生無憂,總也能比現在處境強出不少,何苦來哉。”

  似是方才運氣過于猛烈,方士有些疲累,直接盤坐在荷葉上,荷葉撲騰,濺起來三兩點水花漣漪。難以想象,此時盤坐在荷花上的并非一只紅頭畫眉,而是一個消瘦的年輕方士,衣衫整齊卻滿臉輕佻。

  待坐穩當后,楊阜繼續說道:“我所言非虛,雖說勸人背棄夫君并非君子所為,可畢竟世事總得看門道,你若執著于抗衡章公子,其下場不必我來說,不如乖乖奉上肉殼,將來說不準章公子高興,納入房中,我便不好向他討要,你自然也不必收萬蟲噬咬之苦,兩全其美。至于你那夫君,在這等高門眼中,其實不過是路邊無牙老狗,除去哭嚎,又能有甚出息。”

  “有些事,并非是衙門便能做主的。”

  就在楊阜說到無牙老狗這句時,女子掙動猛然停下,而是抬起猩紅眸子,死死盯住前者,牙關緊咬。天色明朗起來,七竅血污的莫云,神色逐漸清晰,楊阜承認,這女子的確有九分姿色,即便是渾身破爛,滿臉血污,亦有些我見猶憐的出塵氣。然而女子接下來的動作,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章府奇花異樹甚多,歷來都是為人所稱道的,甚至有些文人特地前來拜訪,以求在章府院墻角落留下幾幅墨寶,期待府主親臨時贊揚兩句。可章公子哪里是好說話的主兒,題字一事,自從有位老書生被打斷四肢扔出院外后,便再無人敢來觸霉頭。

  花木之中有較為獨特的一種,據傳聞是從東洲大元部運送而來,鮮有人知曉。此樹名為九華枝,高丈二余,從梢至根共有九根金黃枝條,風吹枝條,確實是雍華至極。不過此樹極難成活,重金所購置的十二棵九華,僅僅成活了這一棵獨苗。這九華枝十分奇異,每逢夏日便會在枝條上凝結出幾顆碧綠碧綠的青果,雖說外表華美,但卻因令人酸澀無法下咽,待到青果熟透,便會隨風炸裂,發出清脆激越之聲,猶如泉水迸濺,煞是好聽。

  尤其是這根章府園中的獨苗,不曉得以何物滋潤,如今模樣竟比鄉土成活的九華枝,還要更為壯碩一籌。此刻迎風招展,青果忘而生津,頗有一番異國味道。

  而在楊阜打量女子時,恰巧一陣微風浮動,九華枝迎風爆裂,響聲空靈悅耳。

  與此同時,楊阜被女子足尖狠狠踏在咽喉處,力道奇大,加之楊阜尚無察覺,內氣松懈,一腳之下,不由得喉嚨腥甜,騰地噴出一口鮮血,跌坐在地。楊阜負創,把持著的縛字索可就化作尋常露水,再也維持不住原本形態,更無法困住如今的莫蕓。

  而莫云的狀況也好不了多少,本就堪堪止住的血流七竅,此刻隱隱又有崩潰征兆。

  楊阜捂住咽喉受創處,雙目驚恐圓睜,他如何也想不通,明明縛字索已然將莫云雙臂牢牢困住,縛字索牢固程度,無人比他清楚明了,一個強弩之末的中蠱女子,如何掙脫得出?

  “你為何能脫困!”楊阜咽喉傷勢不輕,此刻出聲嘶啞無比,猶如破洞漏風一般,再也不復方才的灑脫之意。莫云并未搭話,勉強站立在亭臺邊沿,目中殺氣暴漲。

  這時對面的楊阜才看清,女子雙臂已然綿軟掛在軀體兩側,橫豎無法運力,當下目光更是震悚。狠辣之人他見過不少,可是如此決絕,忍著蠱毒肆虐,仍能在處于下風之時,借助青果爆裂的響動,將雙臂從肩頭生生拗斷,才踢出這十二分力道的一腳,使得他無暇顧及,硬是將縛字索破開。

  “了不得。”在章府左側高臺之上,有位俊朗公子笑吟吟打量著莫云背影,最后咂咂嘴,有些憐惜的自語道:“怎生傷的如此重,真讓本公子心尖兒都有些顫吶。”而楊阜方向,章慶始終都沒瞥一眼。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