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忽然想起了什么，慌忙將右手抬了起來，一眼看見，他頓時愣住了。
他的右手中指腫了，體積大了差不多二分之一，那形狀就像是一根胡蘿卜。顏色也不正常，居然有點微微泛金的感覺。
百里蒹葭坐了起來，抓著洛陽的手，緊張又好奇：“大哥，你這根手指怎么啦？”
洛陽還在愣神，他想到了一個人——姬重。
姬重煉化了影的能量，他的右手中指變成了銅銹色，給人一種青銅打造的義肢的感覺。
現在，洛陽自己的身上也出現了這種情況。
百里蒹葭忍不住心中好奇，伸手摸了一下洛陽的右手中指。
洛陽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右手中指有一股火辣辣的痛覺，還有點癢。這種癥狀一般出現在傷口感染上，可是他的右手中指沒有傷口。
“大哥，疼嗎？”百里蒹葭關切地道。
洛陽說道：“不是很疼，沒事。”
百里蒹葭忽然湊向那根手指，櫻唇微張。
洛陽猜到她想干什么，慌忙將手縮了回去：“小心中毒。”
百里蒹葭訝然道：“你的手指有毒？”
“我也不確定，但是這根手指很危險。”洛陽說，心里也在琢磨要不要跟她說發生在他身上的事。
這事看似簡單，其實很復雜，很難做出決定。
當初，他和玄武局配合，費那么大的勁才將姬重除掉，滅了姬重的靈，封印了被姬重煉化的影的能量。可是現在，他自己卻把那一小團影的能量煉化了，屠龍的少年變成了惡龍，站在玄武局的角度，他不就成了一個巨大的隱患了嗎？
打開空隙就能將一座千萬人口的大城市置于影的世界中，生靈涂炭，而擁有這樣能力的人還能在大街上閑逛，誰能放心？
百里蒹葭凝視著洛陽的眼睛，猶豫了一下，試探地道：“大哥，你不會是用這根手指干了什么事……感染了吧？”
洛陽一頭霧水：“我干了什么事？”
百里蒹葭的玉靨微紅：“我昏迷不醒，我怎么知道你干了什么事，我這不是在問你嗎，你自己說吧。”
洛陽沉默，他還是沒能做出決定，要不要將真相告訴她。
不說，右手中指如果變成姬重那樣的“青銅中指”，早晚也會被發現。站在這個角度來看，那就是早說比晚說好，自己說出來比別人來問再說出來好。
可是，他能猜到說出真相的后果，那就是他會被嚴密監視，一旦他有什么異常的舉動，暴力機關就會對他采取行動，甚至將他干掉！
“我的天啦，你還真是……”百里蒹葭低頭去看自己的褲子，尋找證據。
洛陽苦笑了一下：“別胡思亂想了，你還記得在馬路上發生的事嗎？”
“怎么了？”百里蒹葭沒說記得，也沒說不記得。
洛陽說道：“那些部落戰士向我們扔投矛，你撲倒了我，兩支投矛刺穿了你的身體，一根貫穿了你的右胸，一支貫穿了你的腰。”
百里蒹葭低頭去看胸膛，好好的，沒有傷痕。
燈光也很亮。
她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很羞澀，拉起了被子準備遮掩，可是又覺得那被子太臟，放了下去。
洛陽拿起她的運動背心給她遞了過去，接著說道：“不會有傷痕，因為那兩支投矛并不是真的，它們是影。你被那兩支投矛貫穿了身體，你的身體里就有一點影的能量，當時你昏迷不醒，心跳和呼吸都很微弱，所以我將你帶到了這里來，然后用這根手指為你解毒。”
他最終還是沒有把全部的真相說出來，因為他承擔不起那后果。關于影的能量他知之甚少，他需要了解更多之后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百里蒹葭盯著洛陽的右手中指：“那你……是怎么用這根手指給我解的毒？”
洛陽說道：“我用太初醫指在你的背心上刻畫了法印，激活它，吸收和煉化了殘留在你身體里的影的能量，所以它腫了。”
“我想起來了，在那條馬路上，你說過你愛我。”百里蒹葭有點羞澀的樣子，她其實一直都記得，只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說出來而已。
“我是說過，但是……”
百里蒹葭忽然湊過來，抱住了他。
洛陽的話也說不下去了，一個頭兩個大：“蒹葭，我是說過，可是我們沒法在一起。”
百里蒹葭從洛陽的懷里直起了身，浩眸里淚花閃爍：“你想不負責任嗎？”
洛陽硬著頭皮解釋：“我這是為你救你啊，你奮不顧身將我撲倒，為了擋矛，我的心里真的很感動，我喜歡你，可是我不能因為你就離開白凈，然后跟你在一起，我做不到，我真要那樣做了，我自己都會看不起我自己。”
兩顆眼淚從百里蒹葭的眼角滾落下來，無聲的淚最是心碎。
洛陽心中愧疚，他伸手去為百里蒹葭擦眼淚，卻被百里蒹葭推開了手。
“對不起，我……”洛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百里蒹葭默默地穿上了運動背心，然后又把那件長袖的襯衣拿來穿上。
“蒹葭，對不起。”洛陽的心里也很難受。
百里蒹葭嘆了一口氣：“當初，組織上讓我跟你相親的時候，我心里其實是很排斥的，因為我獲得的信息告訴我，你是一個一肚子花花腸子的渣男，可是今天我才發現，你居然是一個用情專一的男人。”
洛陽沒有接話，因為他弄不清楚她這是在夸他，還是說反話。
百里蒹葭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痕，嘴角擠出了一絲要強的笑意：“你真的是一個讓人看不透的男人，你殺伐果斷，可你卻又善良得讓我不敢相信，你不想傷害白凈，可你就忍心傷害我嗎？”
“我……”這就是洛陽頭疼的地方。
“你說呀。”百里蒹葭的眸子里又泛起了淚花。
洛陽苦笑了一下：“對不……唔！”
百里蒹葭突然湊過來，一口吻住了他的唇，把他的道歉的話堵了回去。
洛陽的姿勢僵硬。
百里蒹葭說道：“你真想道歉，就好好吻我。”
洛陽：“？”
百里蒹葭又吻住了他的唇，然后不滿他的僵硬，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臀大肌。
洛陽也想通了，她這大概是要一個紀念意義的熱吻，然后她就會放手。這么一想，他也放開了，從被動變為主動。
唇槍舌劍。
你耍的是霸王槍，我舞的是淑女劍。
場面有點混亂。
嘩！
一聲輕響。
眾所周知，那是咬合物滑動所特有的聲音。
洛陽心里一緊，慌忙捉住了百里蒹葭的手。
“你把手給我松開。”百里蒹葭的身上有一種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的霸氣。
“這里危險，我們得離開這里。”洛陽本想說他和她不可以，可是他又擔心這話說出來她又會受傷，所以換了一個委婉的說法。
百里蒹葭猶豫了一下，看了一下身邊的床，臟兮兮的床，她便手松開了：“這里太臟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不能在這里發生，行，我們走吧。”
她先下了床，整理身上的衣服。
洛陽卻還愣在那里，琢磨她的話。
百里蒹葭皺眉：“你不是說這里危險嗎，你還愣著干什么？”
“哦。”洛陽這才收起思緒下床，準備離開。
“等等。”百里蒹葭擋住了路。
洛陽不解地道：“干什么？”
百里蒹葭忽然伸手，抓住那小巧的金屬頭，往上一拉。
嘩一聲響。
門關上了。
洛陽很尷尬，卻很有禮貌：“謝謝。”
百里蒹葭忽然一手背敲在了上面。
關門，只是為了打狗。
洛陽微微躬腰，臉上也露出了一個痛苦的表情。
百里蒹葭有點緊張了：“疼不疼，要不要我給你揉揉？”
“不用不用，我們走吧。”洛陽不敵，抽身就走。
從小旅館出來，百里蒹葭順手拉開了路邊的一塊雨布，露出了一塊招牌，上面寫著“粉紅色的愛的小屋”幾個漢字。
它就是這家小旅館的招牌。
百里蒹葭看著它，眼神有點復雜，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洛陽則將他的右手中指豎起來，對著陽光仔細觀察。
右手中指已經沒那么腫了，也沒那么癢了。事實上，他的靈力一直在治療這根中指，只是剛才心里亂，沒有留意到而已。此刻靜心來看，他感覺靈力雖然緩解了疼痛和癢的癥狀，可是“治標不治本”。右手中指跟從前有些不一樣了，可他又說不出來。
他試著晃動了一下中指。
當初，姬重豎起“影指”，在虛空之中攪動就打開了影的世界的空隙，威脅到了整座長安城。他擔心他也繼承了這種能力，所以想試一下。
在這死去了一般的老街城試一試，總比回去在自家的土地上試好。
然而，沒有空隙打開，自然也就沒有什么能量漩渦出現。
洛陽暗暗松了一口氣，可心里卻又感到很困惑，同樣是吸收了影的能量，姬重晃動影指就能打開空隙，為什么他卻不行？
看來，還得進巫墟秘境找答案。
百里蒹葭走了過來，看著被洛陽高舉在空中的中指，那根中指在陽光下有點泛金光的既視感，她忍不住說了一句：“大哥，你這是黃金中指嗎？”
洛陽將手放了下來：“我這還不是為了救你嗎，你看，手指都中毒了。”
百里蒹葭挽住了洛陽的胳膊，笑著說道：“所以，大哥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只好以身相許了，日后涌泉以報。”
洛陽眨巴了一下眼睛。
難道，剛才那個吻……不是紀念性質的放手之吻？
那她究竟要怎么樣才肯放手？
“走吧。”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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