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的孩子,其實也逐漸明白一些道理。
后來,小長青知道自己的爹娘,再也回不來了。
從此以后,那個溫馨的小院中,少了兩道大人身影,只剩下一道削弱的小小身影,獨自生活。
還好其他村民,會輪換著接濟小長青,他至少生活無憂。
只是餓肚子會成為常態,半夜醒來經常被嚇得躲在角落哭泣,暴雨夜更是嚇得小臉慘白。
他從小在父母溺愛中長大,什么也不懂。
整個人像個小乞丐一般,頭發亂糟糟,臟兮兮的。
隔壁嬸嬸心軟,只能認真教導他,要學著自己洗衣做飯,自己照顧自己。
他們每日也有太多農活要忙,最初還能因為同情心,照顧他。
時間久了,根本顧不來他。
小長青對于隔壁嬸嬸的話,似懂非懂,但他突然明白一個道理。
自己好像沒有能依靠的人了,就像半夜被嚇醒,他的爹娘不在身邊了,沒有人安慰他。
衣服臟了,沒有人替他洗干凈,餓了,不會有人替他做好飯等他……!
在這樣的生活里,小長青學會獨立,自己洗衣做飯,自己種糧食。
晚上害怕黑夜,自己躲在被窩中不停自我壯膽。
“小長青不怕,小長青是大人了……!”
……
話分兩頭,在牧長青正式誕生的那一刻,遠在未知之地的顧君幽猛然睜開平靜無盡歲月的雙目。
那雙沉寂萬古歲月的眸光,泛起一絲漣漪,甚至是喜色。
無論是辰安,還是天靈神龜,混沌魔鯤皆震驚看著這一幕。
辰安很聰慧,瞬間猜測到什么,站在顧君幽身側,沉默不言。
顧君幽自然不會理會辰安的復雜思緒,他緩緩抬頭,看向遠方。
好似相距無盡時空,可是聽見那道嬰兒啼哭聲一般,又好似看見那道紫芒,穿過諸天,前往祖原一般。
對于紫色珠子為何會本能前往祖原,顧君幽自然明白。
紫色珠子與灰色祖原同源,在它誕生的那一刻,本能的想尋著祖原的氣息,尋找它的歸處。
對此變故,顧君幽并未插手,也不能插手干涉。
否則很可能影響牧長青的未來軌跡。
二人就這樣立于院中,良久……亦未曾開口說話。
看著顧君幽那本如死寂一般的目光,泛起波瀾,辰安內心輕嘆一聲,開口說道。
“先生,您尋到自身存在的意義了嗎?”
顧君幽聞言,身影不動,淡淡開口。
“他來了,無盡歲月,我等待太久太久,他是諸世以來,唯一值得我認真的對手,也是我苦心培養的敵人。”
言至此,顧君幽眸光泛起陣陣漣漪,長發青袍無風而動,英姿懾人。
辰安看著這一幕,內心五味雜陳,他是第一次看見顧君幽如此興奮模樣,可卻是因為一位無敵者的誕生。
良久,顧君幽眸光恢復平靜,看向辰安,淡淡說道。
“辰安,你跟隨我無盡歲月,已經尋到自己的路,不必再用我多說什么。”
“即刻起,你可修行,時間到了,我該走了。”
此言一出,辰安眸光微紅,不解道。
“為何一定要如此?在此等待,不是一樣的結局嗎?”
顧君幽搖了搖頭,輕嘆道。
“你不明白我的強大,我太強大了,強大到哪怕僅僅擁有自我意識,也會干涉諸天運轉,影響未來軌跡。”
“祖原之下,萬物眾生,皆存在于我的思維中,只要我的思維還在運轉,他便無法完美蛻變,成長,踏出自己的道,踏破桎梏,你明白嗎?”
辰安自然不明白,但他知道一個顧君幽的選擇,那便是歸于沉寂,真正的沉寂。
嘆息一聲,辰安后退一步,恭敬一拜,尊重顧君幽的選擇,輕聲道。
“恭送先生。”
顧君幽那完美無瑕的面容上露出一縷欣慰笑容,摸了摸辰安的腦袋,認真說道。
“你長大了,不錯。”
隨后,顧君幽目光看向依依不舍的天靈神龜與混沌魔鯤,叮囑道。
“今后,你們便跟隨在辰安身邊,知道嗎?”
“主人……!”
二者齊聲,卻又不知道說什么,最后低下頭說道。
“遵命,主人。”
顧君幽點了點頭,收回目光,雙手負立,目視遠方,偉岸身姿,一如既往,絕世無雙。
“回首歲月風不休,天地渺渺,人生漫漫,風飄雨瀟,紅塵一夢,終尋得一縷清風,隨吾心意。”
平靜話音落下的霎那,顧君幽身影如清風一般,逐漸淡去。
辰安起身,目光復雜看著顧君幽逐漸消散的身影,久久無言。
眸光開闔間,顧君幽眸光逐漸失去色彩,最終閉合雙目,真如清風一般,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
這一刻,眾生萬靈,萬物萬法,皆是顧君幽,顧君幽亦是眾生萬靈,萬物萬法。
他無處不在,卻無人可尋到他的身影。
或許,顧君幽是你身邊的同伴,初生的嬰兒,一只未開靈智的野獸,路邊的一棵野草,一片落葉,一攤清水,一縷清風,一顆星辰,一方天地……!
辰安抬手,輕輕撫摸一縷拂過其臉頰的清風,好似他便是顧君幽化作的一般。
待牧長青成就無敵的那一刻,顧君幽的意志便會被喚醒,于天地間,任何一處復蘇。
“主人……走了。”
良久,天靈神龜開口,打破寂靜小院。
辰安負手而立,如顧君幽最后的身影一般,目光平靜盯著遠方天際。
就這樣,辰安一直未曾有所動作。
一天,兩天,一月,一年,十年,百年,萬年,十萬年,百萬年……!
不知過了多少歲月,辰安周身氣息發生質的蛻變,一瞬間踏入祖神,卻又于須臾化作凡人。
這一刻,辰安終于有所動作,眸光生機漸生,恢復原本的模樣。
天靈神龜錯愕不解,開口詢問。
“小辰安,你既已踏入祖神,為何又退散修為?”
辰安沉默良久,淡淡開口說道。
“道不對,法不對,路不對,祖神又如何,對比主人,不過是螻蟻罷了,要之何用。”
“若此刻踏入祖神之境,我的道,我的路,我的法,便終止于此,這并非我想要的。”
辰安心境很平靜,哪怕是祖神之境,也非他所追求的。
世人祈求的境界,對于辰安而言,棄之如敝履。
“那你?”
天靈神龜再次詢問。
“我?自然是重頭再來,該修行了啊。”
辰安伸了個懶腰,面無表情輕聲說道。
他轉身,準備最后一次認真打掃小院,突然又停下腳步,露出淡淡笑意,看向天靈神龜與混沌魔鯤,輕聲說道。
“對了,今后我有姓氏了,我叫顧辰安,記住,我姓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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