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千里音后,邱泰初沒忍住、多看了南柯兩眼。
真是好俊的后生!
早就聽說無雙公子長相甚佳,如今一見,名不虛傳。
可惜,是個瞎子。
“老頭,你再看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南柯語氣冰冷,說出來的話,更冰冷。
邱泰初又尷尬、又震驚。
他不是瞎子嗎?
怎么知道自己在看他?
“是老夫失禮了,無雙公子勿怪。”
邱泰初干脆了當地表示歉意,南柯卻并沒有順著臺階下。
“你若是能讓你那叫言子騫的徒弟,別再糾纏我的乖女孩,我就原諒你的不敬。”
一句話,盡顯狂傲。
邱泰初臉色,有些難看。
他再怎么說,也是威名赫赫的長輩。
南柯就算天縱奇才,可他作為武當掌門,一身修為、豈會弱于南柯?
“呵呵……武當從來都尊重弟子的意愿。”
邱泰初的拒絕,讓南柯皺了皺眉。
“希望你的弟子,不要太弱。”
南柯殺意漸起,林虞連忙咳嗽了兩聲。
“南柯,言子騫是我的師傅。想挑戰師傅,得先過徒弟這一關。”
“哦?那我也跟著你、叫他‘師傅’好了。”
南柯一臉坦蕩,好像之前動了殺念的,不是他一樣。
師傅?
喜歡上徒弟的師傅?
呵呵……
南柯心中冷笑。
可既然乖女孩這么說了,那就讓言子騫、永遠是師傅好了。
別動什么不該有的念頭。
不然……
“誒!華山掌門回復了!”
收到回復后,邱泰初心想:果然是欠錢的,回復就是利索!
“他說,華山隨時可以派人過來。”
很顯然,這一消息讓邱泰初安心許多。
很快,星殺派的人也回復了。
星殺派剛被魔修們“蓋章”、認定為魔道傳承。
此時,武當還愿意相信他們,就已經讓星殺派的高層倍感意外了。
因此,他們自然不會拒絕此次邀約。
“時間呢?”
林虞好奇地問。
“他們立馬動身,估計中午就能到。”
說著,邱泰初也向林虞告辭,“明月姑娘,我也先去準備了。你要不進來坐坐?”
林虞剛想答應,南柯就說,“不用了。”
林虞:……
“妙音的仙子們……”
林虞試探著問,“此番去上古宗門遺址,是否要帶上一些妙音仙子?”
邱泰初思忖片刻,道:“遺址危險重重,妙音派弟子如能同去,自然最好。”
“但此事需要各派共同商議,也需要征得妙音派弟子的意見。”
“那是自然。”
林虞點頭,然后說:“如果妙音仙子們愿意的話,可否讓她們在武當暫住一日?”
“武當方面當然沒有問題,我現在就讓人、去問問妙音弟子們的意見,如何?”
“邱掌門自然周全。”
林虞恭維一句,便在山門等武當弟子的答復。
沒過多久,武當弟子就來說,“妙音弟子愿意在此暫住一日。”
聞言,林虞便向武當之人先行告辭。
她有些好奇,南柯為什么不讓她去武當?
僅僅是因為言子騫?
她的直覺告訴她,未必。
“南柯,你有事同我說?”
“沒有。”
南柯搖頭。
“那你為何不讓我進武當?”
“我想和我的乖女孩,單獨待著。”
南柯一臉的理直氣壯,倒讓林虞有些愕然。
她總是習慣把他想得很復雜,但有時候卻發現,他的所求,其實很簡單。
“那一起走走?你還沒吃早飯吧?”
“尚未。”
林虞很難想象,她和南柯,會坐在一家早點鋪,一起吃早飯。
“這街上的商鋪,關了許多。”
林虞語氣沉重,“想來,江湖上的紛爭,不可能不對普通人的生活造成影響。”
南柯點頭,“魔道中人若要對武林中人下手,應該是已經對普通人下手過了。”
他喝了一口熱湯,繼續道:“在我們沒看見的地方,想必已有很多普通人遭遇不測了。”
聽完這話,林虞沉默了。
江湖各大派,尚有一定武道修為在身,都無法抵抗那些魔修。
更何況是普通人呢?
“店家,您不準備關門歇幾天嗎?”
在店老板給倆人端來餐食的時候,林虞問道。
“唉!以往,這條街上的早點鋪子不下于10家,如今就我還開著。”
“雖然往來的人少了很多,但生意卻比之前好了。”
老板苦笑一聲,“世道從來都艱難,哪里敢停下呢?”
這番話,讓林虞有些難受。
她想到了她的爸媽。
他們經營一家小吃店,也是這樣的心態。
過年的時候,鎮上其他小吃店不開門,他們就很樂意開門。
起早貪黑的,就因為這幾天、比一年中的任何時候,生意都要好。
“乖女孩,江湖眾生,總是如此。”
察覺到林虞的低落,南柯出言安慰。
“塵世飄搖,命途宛如蟲蟻;時如逝水,朝顏瞬成枯骨。”
“萬事萬物都在世間浮沉,終有盡頭。”
“又何必對每人都屢屢掛心,對凡事都屢屢關懷?”
說著,不等林虞反駁,南柯又自嘲一笑。
“但是,若你不是這樣,我可能也不會被你吸引了。”
“如果想幫助他們,就要有更強大的力量和更強大的內心,去承擔責任。”
話到這里,南柯提醒道:“乖女孩,這會很苦。和你從前、現在所持有的態度,要完全不一樣才行。”
林虞當然明白。
“從古至今的大俠,絕大部分都有一顆懷揣天下、為了自身理想九死不悔的心。”
“反正,不會是我這樣悠哉游哉的性子。”
林虞對自己的缺點,也看得很明白。
她能體會普通人的苦與樂,因為她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但她從未認真想過,要去做英雄、去做真正的大俠。
哪怕是在現實中,她也只是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為大夏國做些什么。
更多的事,還是要大夏國官方去做。
“乖女孩,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
“你若想天下安平,我就陪你一起匡扶世道、建立秩/序。”
“你若厭倦了這虛偽塵世,我就替你將這個世界打碎。”
這些話,無疑讓林虞很是震動。
她掩飾著內心的洶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看,你被我拉到這世間了。”
說完,林虞就想給自己一巴掌!
她怎么也說這種矯情的話了!
南柯咬了一口包子,慢悠悠地吃完,才笑著說:“真好吃。我很開心。”
一句話,似乎說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說。
吃過早飯后,林虞和南柯在街上巡查,看是否有魔修在作祟。
一邊走,林虞一邊問,“我很好奇你父親的事,你能給我講講嗎?”
南歲生,大夢江湖中的戰斗力天花板。
但是在截至目前的游戲劇情里,他都很神秘。
就算是刷完所有劇情的林虞,對他也是不甚了解。
“我父親啊……”
南柯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也不太了解他。”
“嗯?”
林虞不解。
別說是朝夕相處的家人,就算是一個陌生人,只要南柯想,還有他不了解的?
“我有記憶開始,他就很少出現。”
南柯緩緩道來,“最開始,我以為,他是嫌棄我,才不愿意見我。”
林虞握了握他的手,南柯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我總以為,我可以不介懷、自己天生目盲這件事。”
“直到方才,你說可以讓我看到這個世界。我才知道,我依然介意。”
說到這里,南柯輕笑。
“介意又如何?乖女孩,你已經給了我希望。”
“哪怕之后,我無法踏上修仙之路,我也見過了。”
南柯會無法修仙?怎么可能!
“你資質這么好,怎么可能無法修仙?”林虞寬慰道。
“我先說我父親吧。說完,你就會明白,我的擔心、并非全無道理。”
“好。”
于是,林虞不再插話,讓南柯自己述說。
“后來我才知道,他根本無所謂、自己有沒有兒子。”
“我的母親是誰,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用西方魔教的秘法,確定了我是他的血脈。”
“當我為目盲一事而煩擾的時候,是他開解我。但是方法……”
聽到南歲生是將南柯從山崖上丟下,讓他感受風;讓他一個小瞎子去澆水施肥,來感受花;讓他在極北之地的冬天練習功法,來感受雪……
林虞整個人傻了。
這,確定是親生的?
“可是,對于月,他卻毫無辦法。”
南柯無奈地笑笑,似乎是沒想到,這世上有南歲生也束手無策的事。
“他說,月亮,是世間最皎潔的東西,可以讓臟污的你,自慚形愧。”
“是世間最溫柔的東西,愿意讓渺小的你,沐浴它的恩德。”
“但同時,月亮,也是世界最冷漠的東西。因為你、永遠得不到它。”
說完,南柯停下了腳步。
“我父親不知道,在我16歲那年,我就明白了——月,是什么。”
“明月。”
南柯很少叫她的名字,上次這樣叫,似乎是她與他,在仙年大陸初見的時候。
當時,他說,“明月,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然后,他想吻她。
可她不僅躲開了,還一掌打在他心口,讓他吐了血。
這次,他說——
“明月,你就是我的月亮。”
“皎潔、溫柔,卻也冷漠。”
盡管知道他看不見,但是他面對著她,臉上一片肅穆之色。
林虞就覺得,自己像是被他的“目光”熔化了一般。
“南柯……”
林虞聲音干澀,剛想說些什么,就感知到有人飛速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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