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邊太子的事情已經安置好了,阿難就準備離開去找蘇音。
但這個時候,它的頭頂上覆下一片陰影。
“你知道去哪找他們嗎?”洛嶼站在它的身后,沉聲問道。
阿難一臉驚悚。
它抬頭,對上洛嶼溫和的眼神。
是它出現幻覺了嗎?
為什么它懷疑他能看到它。
可它明明變成虛體了!
“小兔子,孤能看到你。也能帶你去找你的主子,你要不要跟孤走?”洛嶼再次溫柔問道。
阿難沉默了。
不是,誰來告訴它,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最后,它還是跟著洛嶼坐上了南下的馬車了。
“你……”
阿難拘謹地坐著,好幾次抬頭看程肆卿,有很多想問的問題。
“你有什么想問的,直接問吧,孤不怕被冒犯的。”
明明天還沒有多冷,他卻裹著很厚的披風,兩片薄唇緊緊抿著,胸腔還時不時咳嗽幾聲。
可他看阿難的眼神,一直都是那么溫柔。
“你是不是有上輩子的記憶?”阿難揪著小爪子,小聲問道。
“嗯。”
聽到他承認了,阿難吐了一口氣。
怪不得,怪不得很多事情都脫離軌跡了。
也怪不得好幾次危險他都能躲開。
“那,你知道煙蘿姐姐……”
“知道,她死了,死在了上一世,死在了孤的懷里。”
洛嶼搖頭,他神色和語氣都很平靜,甚至看不出一絲波瀾,好似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可阿難卻能看到,他袖子那處被狠狠攥住,褶皺十分明顯。
他在掩藏自己的痛苦。
“你是怎么知道的?”阿難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一個人絕望到極致,很有可能就能將你們喚出來。煙蘿如此,孤也如此。”
“可等孤將空間召喚出來,甚至愿意以靈魂獻祭的時候,卻被告知,一個世界,只能同時存在兩個任務者。”
“孤是第三個,所以被拒絕了。可孤不甘心啊,總想替她做點什么,一睜開眼,孤竟帶著記憶回來了。”
聽著太子的解釋,阿難又沉默了。
只能同時存在兩個任務者……
只能同時存在兩個任務者!
只能同時存在兩個任務者!!!
這個規定,它怎么不知道,它一開始以為,一個世界只能存在一個任務者來著。
在這個任務開始之前,空間也沒有對他們有任何提示。
“所以,一個任務者是我們家音音,另外一個是……”
“程肆卿。”洛嶼說出了三個字。
他搖頭,臉上終于露出了茫然。
“為什么要給劊子手重來的機會!為什么孤的煙蘿灰飛煙滅,可他卻還能成為任務者。”
阿難也沉默了。
它也沒有想到,就程肆卿這樣的魔鬼,居然也能成為宿主。
“那你知道,程肆卿的攻略任務是什么嗎?”阿難想起這個問題,它著急地問道。
這個很重要的。
可洛嶼卻搖了搖頭。
“孤不知道。即使孤是帶著記憶重生的,卻依舊很被動。孤從睜眼的那一天開始,就開始布局,步步為營,小心翼翼。”
“孤知道換不來她重生了,但孤也要幫她的任務者完成任務。”
“所以,你猜到了我們被委托的任務是……”
“與程肆卿同歸于盡,換孤安然活著。”洛嶼打斷了它的話。
不等阿難再問出疑問,洛嶼又解釋:“這的確像是煙蘿能許下的愿望。”
“她總是替別人考慮,從未想過自己。”
“在巫族的時候,她被族人虐待。”
“去了程府,程肆卿又將她視作棋子。”
“她的近二十年,吃盡了苦頭,最后,孤都沒能保護好她。”
說著說著,洛嶼嗓子一陣腥甜。
他重重地咳了一聲,手指上被鮮血染紅。
“你……你,你要不要吃點藥,你是不是生病了?“阿難著急地跳起來,擔憂地問道。
“這不是病。”洛嶼看著手掌心的殷紅,他喃喃自語。
阿難的心咯噔一沉。
它明白了,是巫術。
愛得越深,鉆心之痛就越明顯。
看著他削瘦的身軀,阿難的心情無比沉重。
他該有多愛她!
重生后的日日夜夜,他是怎么讓自己接受煙蘿姐姐死了的事實,又是怎么熬過每一次因思念而帶來的鉆心之痛的。
“原來,你從上一世開始就知道煙蘿姐姐是程肆卿的棋子了,可你……”
“嗯,孤早就知道了她是程肆卿的人。可孤從未怨過她。”
“她何錯之有?是程肆卿騙了她。”
“孤只恨自己,沒有找點找到她。”
“而且,如果不是因為她年幼時救過孤,程肆卿也不會算計她。說到底,她這一生都是被孤所累。”
洛嶼垂眸,藏住眼眸里的苦楚,原本就蒼白的唇瓣,此時一點血色都沒有。
修長的指骨狠狠地攥著袖子,無聲地壓抑自己的痛苦。
阿難低著頭,偷偷地抹眼淚。
它突然覺得,自己好渺小,什么都幫不了他們。
“謝謝啊,小兔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對孤的唯一眷顧,孤在睜開眼睛之后,居然能看到你們系統的存在。”
洛嶼抬頭看著它,眼神溫和且平靜。
“所以……”
“當時你與你的宿主到東宮的時候,孤便偷偷去看了你們。她眼睛看不到,是你在她前面帶路的。”
“若煙蘿當年身邊也有一個活潑的兔子,她是不是就沒有那么苦了。”
洛嶼又輕聲低喃。
阿難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次小任務失敗了,原來是太子私下見了他們。
“對了,太子殿下,你是怎么知道六公主要帶音音下江南的?”阿難想起這個問題,它趕緊問。
“因為,孤查到,六公主當年就是死在江南的。”洛嶼深深地看著它,然后解釋。
六公主當年死在了江南?
細細念著這句話,阿難自嘲了起來:“果然啊,程肆卿就是六公主,六公主就是程肆卿。方才死在城門下的那個,只是替身吧。”
“程肆卿還真是厲害,利用空間的變身藥,一直在音音身邊隨意切換身份。”
說到最后,阿難都開始咬牙切齒了。
“當年,他們的母親被丟下水,活活淹死了。妹妹心疼他們母親,就跟著跳下水。但被救上來的時候,也沒了氣息。”
“那時,宦官已經收到父皇的密信,必須要將那女兒給帶回皇城。”
“宦官怕被責難,所以就抓來了一個小女孩,將其送入皇城。”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那個女孩是程肆卿婆婆的親外孫女。”
“后來,那女孩在宮中長大,成了六公主。江南女子眉眼大多相似,父皇見她,竟像是見到當年那貞烈女子。他又起了歹心。在一個雨夜之中,做了當年他在江南的禽獸之事。”
說到最后,洛嶼的聲音也染上了恨意。
他也恨自己的父皇。
畢竟,自己的母后也是被他害死的。
“后來,六公主在冷宮吊死了。那個時候,她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程肆卿便是那個時候開始徹底瘋了,他要讓所有人都陪葬。”
“那一年,也是蕭家嫡子對六公主一見鐘情的一年。他們開始合作了。”
“上一世,包括孤在內,都以為蕭墉是對程肆卿有意。其實,他愛的是六公主。”
“只是人死了,他的情意無處宣發,便轉移到程肆卿的身上。”
“孤很后悔,為何自己重生得那么晚,若是再早一點便好了。孤便能提早遇到煙蘿,也能提早替母后殺了那個畜生。如此,母后、程肆卿、蕭墉、那兩個無辜的姑娘,他們的母親都會安然活著。”
洛嶼低下頭來,他的語氣藏著無盡的悲涼。
“小兔子,這場浩劫里,我們還能分得清對錯嗎?”洛嶼長嘆一口氣。
“我們音音說過,世上可憐人很多,冤有頭債有主,你可以報仇但不該傷及無辜。”阿難堅定地開口。
“不接受任何洗白!我現在的確很同情程肆卿他們,但同情歸同情,罪孽不可消!”
程肆卿他那么有本事,肯定能查到皇后是被皇帝逼死的,也能查到皇帝生下那些皇子,只是為了取他們的血來煉丹,但他還是弄死了他們。
太子自幼被迫離京,受盡追殺,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程肆卿又以屠殺京城百姓為要挾逼迫他回京。
太子都自愿將皇位奉上了,可他還不愿意。
他非要折磨他與他的心上人。
那太子何其無辜,煙蘿姐姐何其無辜?為這場殺戮而死的人何其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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