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時瑤頭腦一片空白。
熟悉感撲面而來，除卻面臨危險時所帶來的緊繃感，她摸上自己的心口，這里，跳地更快了。
再度抬眸。
人魚那雙碧綠色的眼睛，如深邃到極點的深海，帶著無言的蠱惑，吸引她，墜進去。
時瑤伸手，覆到玻璃上。
這時候實驗室的門被打開。
李宇承走進來，本來是到了他檢查的時間，卻發現站在水缸前的時瑤。
“還在這呢。”
他打了聲招呼，先去看了眼儀器，見一切正常，放下心，雙手插進白大褂的衣兜里，走到時瑤旁邊。
從口袋掏出兩塊兒糖，遞給她一個，又自己撕開一個，放進嘴里。
“聽小馮說，你很喜歡吃零食，這是新上市的一種糖，味道挺不錯，嘗嘗。”
時瑤接過，“謝謝。”又轉頭看向面前的水缸。
里面的漂亮人魚，早在開門的一瞬間游走了。
李宇承循著她的視線看去，水缸里很平靜，仍舊是看不清內部情況的碧水。
李宇承嘆氣：“是不是很好奇人魚長什么樣子，說實話，我在這干了這么久，也只看見過人魚一面。”
他不輕不重地敲了下玻璃，玻璃很厚，外面的敲擊，對里面的水波沒有任何影響。
“人魚其實很漂亮，性子卻十分兇猛難馴，和電影里的嬌弱人魚不一樣。”
李宇承笑了笑，“越美麗的東西越危險，人魚喜歡迷惑獵物，可惜碰上了我們，這就注定了它是獵物的身份。”
聊了幾句，時瑤打算離開，見李宇承要按下電流按鈕，她腳步頓住，“師兄，我剛才已經幫你按了。”
李宇承不以為然，手指按下去，“沒事，多按幾次沒有關系，這條人魚骨子里就嗜殺，幾十年都沒磨掉它的兇性，電流能讓它老實點。”
隨著電流按鈕按下，水缸里水波翻滾。
李宇承摘下眼鏡，看著水缸笑了聲，聲音里帶著馴服兇獸的愉悅。
時瑤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走了。
回到房間，時瑤輾轉難眠，那雙碧藍色的眼睛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即使變化很大，卻仍舊感覺到，就是他。
那個換了無數身份，跟她不停重逢又分離的人。
李宇承按下按鈕的那一刻，她心里很煩躁。
在這里待了半個月，將研究所做的一切盡收眼底。
可以說，達文研究所里面進行的，都是瘋狂而又激進的實驗。
原本剛進研究所的年輕人會有不適感，但經過一段時間的洗腦和氛圍熏陶，也變得極端，不顧代價地去研究。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想，該怎么將這所地下研究所舉報。
達文研究所已經建立幾十年，存在雖不合法，卻遲遲沒有被制止叫停。
很多勢力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不少勢力還暗中支持達文研究所。
如果貿然舉報，結果就是，她被抓。
而且現在她也沒辦法聯系外界，研究所有信號屏蔽器，只有特定的通訊設備能夠聯系外界。
時瑤頭疼，抓起被子蒙上臉，嘆了口氣。
到了半夜，她讓小六切斷研究所電源。
她要去實驗室再驗證一遍。
時間緊張，小六只能讓研究所斷電二十分鐘。
因為研究所建在地下，徹底停電后，整個研究所都陷入一片黑暗，人們慌亂，怎么也連不上電源，以為研究所的信息庫被入侵。
一群人都去了信息室加固密碼。
時瑤趁亂來到走廊盡頭的實驗室。
她房間里不是高跟鞋就是拖鞋，為了行動方便，這次直接光著腳來的。
地面有點涼，時瑤縮了縮腳趾。
實驗室里面漆黑一片，她打開手電筒照明。
水缸里久久沒有動靜，時瑤敲了敲玻璃，玻璃太厚，又隔音，里面恐怕聽不到。
而人魚能從里面撞擊聲音傳出來，說明力氣不是一般的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時瑤晃了晃手電筒。
這個實驗室現在只有她和李宇承有權限進來，李宇承現在應該在研究所資料室，忙著和其他研究人員保護研究所珍貴的信息資料。
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趕過來。
她必須要在研究所來電之前離開，回到房間。
水缸很大，頂部有一個用來采集水質樣本的洞，也是唯一沒有玻璃阻隔的地方，只有小孩兒的手掌那么大。
時瑤踩著臺階來到水缸頂部。
她的手很細，估量一下，手并起來能伸進去。
不過并沒有貿然把手伸進水缸。
她拿出口袋里還沒有來得及吃完的小餅干，試著放進去一個。
不知道水缸里人魚，能不能敏銳感受到這塊小餅干的入侵。
沒有動靜，時瑤又往里面放一個。
這次手伸的有點低，指尖像是碰到什么，涼涼的。
時瑤瞬間就精神了，她低頭，透過這個不大的洞，往里面看。
果然在水里看到了一抹碧藍色。
那是他的眼睛，在夜里發出淡淡微光，十分蠱惑人心。
透過這個洞，沒有玻璃的阻隔，看上去更加清晰和震撼。
借著黑暗，他靜靜蟄伏在水里，如同是不存在般。
但他的姿態并不友善，半瞇著眼睛，像是藏在暗處隨時進攻的野獸，只要對方掉以輕心，就會瞬間發起進攻。
時瑤在這一刻，也真的確認，就是他。
原本懸起來的心，慢慢放下。
那種熟悉的感覺，她覺得很奇妙，隨著探索的世界越來越多，兩人之間的羈絆也越來越強烈。
她又往里面扔了一個餅干，餅干落在水里，不斷下沉，直到被人魚修長漂亮的手指捏住。
人魚捏著餅干一角，卻并沒有吃。
眼神充滿警惕。
時瑤示范地又拿出一塊餅干，放進自己嘴里嚼吧，做示范。
人魚靜靜看著她。
然后猛地向上撞擊，那塊兒沒有玻璃阻隔的地方，濺一丈高的水出來。
“……”
時瑤被水噴了一臉。
人魚還在不斷撞擊玻璃，餅干早已經被他捏碎，成了沫沫化進水里。
他那雙碧色的眼睛陰郁又兇狠。
時瑤抹了把臉，渾身都濕透了，腦海中小六催促時間快到了，得趕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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