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周荃也宣布了一個大消息:“我也要走了。”
“啊?”大家都很意外。
周荃笑了笑,說:“我今年沒考上,估計明年就更難了,明年參考的大多都是應屆生,我比不過的。”
周荃說:“但我跟向東想的一樣,我不能永遠待在這個地方,所以哪怕回城去做盲流,我也要回去。”
大家聽了,倒是也能理解。
雖然回城之后生活面臨著不少困難,沒有工作就沒有工資跟糧票,飯都吃不上。
但城里有馬路,有公廁,有自來水,有電……總比農村要好。
齊向東跟周荃碰了個杯:“我支持你!”
鐘斯年什么都沒說,但也舉了杯。
陳喬玉見狀,跟青楊一起也拿碗盛湯做個樣子。
雖然不知道周荃回城之后會面臨什么,但此刻作為朋友,他們只有祝福。
……
齊向東走后,知青院就更冷清了。
那天的大餐之后,他們又恢復了窩窩頭雜糧飯的生活水準。
好在接連吃了烤鴨和踐行宴,姐弟倆肚子里有油水了,精神頭都好了一些。
周荃成日里東奔西跑,辦了個“腎炎”的病例條子,順利拿到了回城的批準。
拿到條子的第二天周荃就出發了:“怕夜長夢多,我就不搞什么辭別了,反正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她把自己的被褥和廚具都送給了陳喬玉:“別嫌棄,雖然都是舊的,有年頭了,但感覺你跟青楊還是需要的。”
陳喬玉怎么會嫌棄:“青楊現在睡的就是齊知青留下的鋪蓋,我們感謝都來不及呢。”
周荃沖陳喬玉笑了笑:“喬玉,你的心態真好,你以后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雖然周荃沒讓大家給她踐行,但陳喬玉還是早起給她煮了幾個雞蛋,讓她帶在路上吃。
鐘斯年和陳青楊一起送周荃去鎮上坐車。
知青院里如今只剩下陳喬玉姐弟跟不愛說話的鐘斯年了,陳喬玉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老宅有秘密,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鐘斯年雖然性格不大好,但并不像是愛多嘴的人。
……
這幾天齊向東跟周荃進進出出的,還有不少來村里的人來送行、祝好,所以陳喬玉沒去【現代】那邊。
接連下地干了好幾天,饒是陳喬玉皮膚瓷白,也曬黑了一圈。
周荃走的第二天,英子又送來了一籃子菜,里面還有一碗蘿卜干:“這是我自己曬的,先蒸了再曬的,滋味兒不同,你嘗嘗。”
陳喬玉很樂意嘗鮮,順勢邀請英子一起去挖野菜。
英子家人多,她是老幺,活兒并不多,因此陳喬玉一說她就答應了。
“不過這會兒山上的野菜估計都老了,去河邊吧,順便看看我哥。”
整個生產隊的鴨子都是姚大勇養的,上千只沒法趕回來,所以姚大勇平時都住在河邊的茅草棚里。
正好還涼快,除了蚊子多點兒,沒別的毛病。
陳喬玉跟青楊說了一聲,就跟英子一起,挎著籃子去河邊了。
七八月份,河邊的野草叢生,陳喬玉把褲腳挽起來,認真從野草當中找尋野菜的蹤跡。
這個季節只有野莧菜了,撿吧撿吧,也能湊一把。
英子是來玩兒的,有一搭沒一搭地摘著,跟陳喬玉說話:“村里的知青都快走光了吧?鐘知青啥時候搬走啊?”
陳喬玉低頭摘野菜呢,一時沒聽清:“誰?”
“鐘知青啊”,英子過來蹲在陳喬玉身邊,一起摘,“他應該也要走吧?他們沒結婚的一個都沒留下來。”
陳喬玉回想了一下鐘斯年的表現,好像并沒有看出來要走的跡象。
不過周荃當時決定要走的時候也很突然。
他們城里人有路子,陳喬玉說:“不知道,他想啥時候走就啥時候走吧。”
反正她不能攆人家。
英子盯著陳喬玉的臉看了一會兒,看不出來陳喬玉對鐘斯年有沒有想法。
沒法幫姚大勇探陳喬玉的口風,英子有些沮喪,但還是殷勤地幫陳喬玉摘了小半籃子野菜。
兩人一抬頭,前面就是姚大勇看鴨子的茅棚。
英子歡快地拉著陳喬玉跑過去:“哥!”
姚大勇沒在屋里,他在河中間的一個凸起的小壩上,見英子跟陳喬玉來,連忙伸手阻止:“別過來,漲水了,當心掉河里。”
兩人趕緊收住腳,在岸上等姚大勇過來。
姚大勇也是熟能生巧,那小壩離岸邊有四五米呢,他把竹竿往水里一插,借著力就把自己甩過來了。
看得英子跟陳喬玉拍掌贊嘆:“哥,你太厲害了。”
姚大勇看到陳喬玉臉上也帶著驚訝的笑意,心里美滋滋的。
“你們咋來了?”姚大勇把鴨子往河邊單獨開的洼子里趕。
“我倆來摘野菜。”英子過來轟鴨子,惹得鴨子嘎嘎叫。
英子說得隨意,但姚大勇卻放在心上了:“喬玉,你沒菜吃了?等會兒我給你送些。”
陳喬玉連忙解釋:“不是,二嬸跟英子今天剛送了一大籃子菜,是……是我舅那邊的一個親戚,就好野菜這口。”
姚大勇見陳喬玉并無為難之色,這才說道:“下回你也別自己來了,夏天蛇多,要野菜招呼一聲,我就手給你摘了就是了。”
陳喬玉趕緊謝過:“也不要多少,就是吃個鮮。”
姚大勇四下看了一圈,除了英子在那邊逗鴨子,河邊再沒別人,就低聲對陳喬玉說:“一會兒我給你拿幾個鴨蛋。”
“這可不行”,陳喬玉嚇了一跳,“鴨子跟鴨蛋都是大隊的,大勇哥,你別亂來。”
被抓到可就麻煩了。
姚大勇正想解釋呢,英子耳尖,怕陳喬玉誤會姚大勇,跑過來:“喬玉,我哥說的是野鴨蛋,不是大隊的。”
鴨子這東西吧,愛合群,本來大隊的鴨子有將近一千只,結果放著放著,一數,居然多了幾只。
姚大勇說:“蘆葦蕩里時不時就有野鴨,有些野鴨走散了就混進來了,蛋也是,平時大差不差地按著數量交上去,但總能多一些。”
大勇跟英子的爹是大隊支書,所以才得了這個美差,自然也沒人去計較那一只兩只的鴨蛋。
更何況姚大勇干活細心,把鴨子伺候的好好的,很少生病,還多交了鴨子,村里沒人不服他。
陳喬玉聽明白了,但還是不肯要:“謝謝大勇哥,但我跟青楊現在不缺吃的,前些日子我大舅跟大舅媽送了好些糧食過來,還有雞蛋。”
不過姚大勇倒是提醒了陳喬玉,她琢磨了一下問道:“大勇哥,這么多鴨子一天得下幾百只蛋吧?都供給供銷社嗎?”
姚大勇愣了一下,他不想對陳喬玉撒謊:“不是,供銷社每天收購的數量是有定額的,不能少,但多了他們也不收。”
姚大勇說:“多出來的蛋我們給送到國營飯店去,也會跟鎮上的一些廠子換東西。咱村換過化肥、磚頭,還換過一捆電線,就是之前打谷場上用的。”
姚大勇見陳喬玉喜歡聽,就接著說:“去年開始也有一些私人找我們買鴨蛋的,不過金寶怕惹麻煩,沒讓賣,只讓去集市上換。”
陳喬玉心道果然,那天晚上齊向東踐行宴上,周荃就說現在城里已經松動了不少。
她好多同學回城之后拉車、賣菜,還有在街頭支攤子剃頭的。
齊向東也說:“既然都允許知青回城了,肯定要給咱們活路的,我估計這一兩年就該有政策了。”
那會兒陳喬玉心里就想著,確實,【現代】那邊的風氣明顯更開放了。
現在從姚大勇這里得到了證實,陳喬玉的心情頓時更加高昂。
她的步子也可以邁得大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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