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涼正盤膝坐在炕上寫夫子留的課業,微微敞著的支摘窗吹進殘雨。
她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視線,撐著下顎看了好半晌。
直到身后伸來一只手,把支摘窗落了下來。
頭頂上沉穩的聲線帶著一絲笑意,道:“好好寫課業,別走神。”
顧涼將頭貼在桌案上,聲音悶悶的。
“太多了,要寫不完了……”
她悄咪咪用指尖把紙推了過去,討好的抬起頭,“皇叔幫我寫一張?”
裴聿坐在一邊的案后,繼續拎筆作畫,無情的回復:
“不可以。”
“可是我好不容易來一趟,怎么能一直寫課業啊!等我寫完了天都黑了!”
顧涼抱著懷里的紙張坐到裴聿身邊。
探身去看他的畫。
畫上的姑娘伸手去接窗外落進來的雨點,簡筆勾勒但眉眼傳神,畫功十分精進,掛出去能賣百兩的水平。
顧涼心思一動,“那我們交換吧。皇叔幫我寫策論,我給皇叔也畫一幅。”
裴聿挑了一下眉頭,意有所指的輕哦了一聲,說:
“你往日在紙上畫裴荀的時候,可沒說拿東西換,如今輪到我倒要給你寫策論,換你一封墨寶了。”
顧涼面上一木,頓時萎了,“皇叔別翻舊賬好不好?那些東西我已經全燒掉了。”
“……”
見他不答,顧涼直起腰板,“那我日后給皇叔畫一百幅畫,把我的書房掛滿!這總行了吧。”
“呵……”裴聿忍俊不禁,放下筆揉了揉顧涼的腦袋。
“好了,跟你鬧著玩的。課業給我瞧瞧。”
顧涼馬上遞了過去,“皇叔給我寫一張就行!我就剩這最后一個了。寫的手酸。”
裴聿給顧涼揉了揉手腕,直到她說沒事了,才提筆蘸墨。
策論題目簡而言之便是,治旱及旱災中、后期需注意的問題。
裴聿:“你說我寫。”
策論重在理解內容,而不是寫答案的人。
“行。”
顧涼墊在裴聿肩上。
“久旱可調水解困,工部開鑿水道、修大運河,建堤壩,引水至旱地……”
吐息如蘭,撲在裴聿側臉,他懸在紙上的手腕微微抖了一下。
“撲哧——”顧涼忍不住笑了。
裴聿緩了幾息才穩住了心神,熟練的下筆,描出顧涼的字跡。
“旱后糧倉不可空,以免旱災后再鬧饑荒。可雇受災地區百姓,投入當地水道堤壩修復……”
落下最后一筆,裴聿忍不住評價:
“很好的想法。”
“那是。”
在裴聿跟前,顧涼從不遮掩驕傲,下巴抬得老高,可愛的緊。
裴聿忍不住湊了過去。
漫長一吻后,清涼的里間都好像悶熱了起來。
顧涼爬回炕上開窗,方才的雨停了,太陽又冒了頭。
并不是因為二人親熱才覺得屋內燥熱,而是溫度真的又升了起來。
“今年盛夏恐怕會很難熬,這才五月份。”
七八九月又要是什么蒸爐。
顧涼嘆息了一聲。
裴聿看著她的那篇策論久久不言,半晌后道:
“前些日子我找了工部,以前為常旱受災地區,修的幾條水路,現在水源尚可。”
這幾條水路是高祖皇帝時期便修好的,源頭是一處小運河,勉強可以緩解旱情。
可裴聿的表情顯然就在擔憂意外。
顧涼沒辦法解答,她的重生改變了許多事,她不能保證前世沒發生過的天災,會不會偏偏在這一世發生了。
她爬下火炕,走到裴聿身側。
“那幾條水道,只要不是大旱都能解燃眉之急。但的確不是長久之計。”
顧涼在他桌上翻了翻,找出一張輿圖。
桌面鋪不開,她索性鋪在了地上。
裴聿跟她一起半蹲在地上,一手攬住她的腰防止她摔倒。
顧涼拿著炭筆在輿圖上勾畫,半晌后說:
“調水,需要盡頭水源充足。高祖皇帝時修的水道,盡頭水源只是分支,一旦大旱,源頭就會干。倒不如再挖幾條渠,把這些水路完全打通嗎,再連金運河、濰水河……”
顧涼在輿圖上一指,“不用重新開鑿新的水路,這幾條道離得都不遠,只要打通就行。耗時也不會太久。”
先人已經給他們打了基礎。
裴聿看著輿圖,驀地一笑,手按在顧涼腦袋上。
“若是真成了,姣姣便是大雍的大神仙了。”
哪有那么夸張。
顧涼根本不上當,“若真的研究,只要看一眼輿圖,都能想到打通這件事。皇叔別哄我了。”
而且裴聿都已經找了工部問了那幾條水路,應該早就計劃要打通這幾條水道。
裴聿笑了笑沒有再說,卷起輿圖拉著她站了起來。
“皇帝未必能同意。”
他想開鑿,是因為注意到天氣不對勁,而這個工程他一早就有想過,和工部尚書商討過實施需要動用的人力、財力、和時間。
只要前兩者夠多,時間可以控制在兩個月左右。
如果今年有旱情,應該能趕上。
可他沒辦法證明旱情,當然他自己也不確認。
而皇帝那個個性,更不可能容許裴聿再立什么大功,搶他的威望。
豫州抄家來的幾百萬兩,皇帝自己還沒捂熱乎,怕也是不肯給的。
“打通運河雖然耗銀,但利大于弊。有了這條大運河,大雍水師也能更上一層。不必再怕那些倭寇。”
顧涼心中并不擔心,“雖然前方有路障,但我相信皇叔,皇叔能解決的。”
“嘶——”
裴聿輕嘶一聲,笑道:“挺會給我扣帽子。”
他道:“最遲月底,便能動工。”
“祁謹言被升為左僉都御史,又在豫州待過兩個月,此事由他開口最合適。”
豫州也是大運河中的一環。
二人商量了一陣子,天已經快黑了。
顧涼險些忘了是帶著任務來的。
“外公說過兩天請皇叔去府上用膳。”
她十分好奇,“外公這幾天心情特別好,又突然請皇叔去府上,是不是你們兩個有什么小秘密瞞著我?!”
顧涼撲到裴聿身上,“快告訴我!”
裴聿抱著她坐下。
“沒什么,就是私鹽那件事,豫州府都指揮使司也牽涉其中,他們用賣私銀得來的錢,在豫州養兵,想要謀反。葉老將軍有舊部在那里當差,就來了個里應外合。謀反的事被瞞了,那群人兵器很足,還有不少火器……被我暗中抄了,還送了三成給葉老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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