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涼深吸了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收起了手里的懺悔書。
她看向母女倆,“你們兩個收拾好包袱,過幾日跟我回鄴京。這些天我會讓人看著你們,確保你們的安全。”
文氏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如實說明真相,還你親姐姐一個清白……”
遲來的真相有什么用。
十八年的苦顧荻受了,前世的顧荻又因此吃了多少苦頭?
顧涼出門的步子頓了頓,沉聲問:
“岑廣福的墳在哪兒?”
“我、我也不知道,我怕幫他收尸會讓沈姨娘找到我和孩子……”
文氏閉上眼睛,說到底她和岑廣福是一樣的人,都是一樣的懦弱又自私。
顧涼離開了村子,回到客棧時還精神恍惚,晚膳也沒叫。
她睜開眼,屋外的天已經黑了,梆子敲了三聲。
顧涼眼睛有些腫,腦袋特別重。
她翻了個身,蜷縮起來,手抱住膝蓋,整個人埋進被子里。
思緒太亂了,完全理不出來,她也沒有心思理,一時間太多情緒翻涌,顧涼甚至不知道她眼下該心疼顧荻,還是該心疼葉氏,或者是……心疼那個眼下不知死活的,她真正的四弟。
天氣本就悶熱,顧涼還將自己裹在被子里,沒過一會兒,便熱的渾身是汗,腦袋越來越沉。
忽然,有人掀開了被子,熟悉的聲線響起:
“姣姣?”
顧涼驚訝的睜開眼睛,月色下,裴聿的臉孔很清晰,她甚至能看見他下顎上的青色胡須。
裴聿風塵仆仆趕來,本想看顧涼一眼再去拾掇自己,沒成想瞧見她在被子底下發抖。
“為何糟踐自己身體?嗯?”
裴聿沉著一張臉,聲線緊繃,一邊拿起蒲扇給她扇風,一邊質問道。
顧涼腦袋昏沉,蒲扇的風舒適極了,她往前栽進裴聿懷里,抵在他肩頭,甕聲甕氣的說:
“皇叔怎么來了……”
“玉壺飛鴿傳書說你來了江南府……不許轉移話題。”
“……我想皇叔了……”
“不許說謊。”
“真的想了。”
顧涼沒有說謊,她忍不住眼淚,低聲啜泣。
她有皇叔一心一意待她,是多大的幸事,就算前世她橫死,也有皇叔給她報了仇。
可她姐姐,她弟弟,沒人知道他們受的委屈,更沒人幫他們伸冤。
那群人真該死啊。
裴聿單手攬住她的腰,承下了所有的力,讓顧涼趴的更舒服些。手里的蒲扇慢悠悠的沒停。
他放輕聲音,呢喃輕哄:
“有什么事皇叔幫你解決,好好的睡一覺,乖。”
困意襲來,顧涼在裴聿懷里安心的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她在雞鳴聲中彈坐而起,屋內十分涼爽,顧涼抬眸看去,不知何時多了個冰鑒。
她帶來的冰鑒在馬車上都用完了,自從到了客棧,顧涼急著查事,還沒來得及買。
“皇叔?”
看來昨夜不是夢,顧涼光著腳下地開始在屋內搜尋。
嘭——
“姣姣。”
裴聿端了個紅木托案走進屋內,垂眸落在顧涼光潔的腳背上,嘴唇繃緊成一條線。
他單手平衡托案,上前用空出手抱住了顧涼,讓她坐在臂彎。
走到床榻邊,放下吃食,才掐住她一截細腰放在床上。
“這里不是王府,沒有鋪地毯,踩上磚地上容易寒氣侵體,然后受涼,下次光腳下地了,嗯?”
裴聿半跪在床榻前,用帕子給她擦了腳心,又親手給她穿上羅襪和繡鞋。
“光著腳舒服。”
顧涼俏皮的轉了轉腳尖。
裴聿洗了手回到床邊,低聲哄道:“等回京了,在房里想光腳邊光腳。”
就是王府上的地毯也不怎么暖和,他記得皇上手里有前些年波斯進貢的地毯。
踩上去綿軟如云朵,等他回京就去要來,把王府寢殿四處鋪滿。
“我顧府的閨房沒有地毯。”
“嗯,皇帝手里有,等回京我去問他要。”
“嘖!”
顧涼氣急敗壞,抬腳輕輕踹在裴聿小腿上,看著他不明所以的眼神,哼哼唧唧的說:
“我想在王府住,想睜眼能看見皇叔,想皇叔給我扇風哄我睡覺……想、嫁皇叔。”
裴聿眼神漸漸深沉,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緊了。
他當然也想!迫不及待的想!
可——
裴聿視線下移,落在顧涼腰間的平安扣上,深吸了一口氣。
該死的烏斯藏,他為什么要聽那禿驢的?
他現在帶兵去烏斯藏,逼那新任活佛,要么給他找下個月的良辰吉日,要么他踏平烏斯藏,能不能在下月娶到媳婦兒?
裴聿心中一陣血腥念頭,片刻又作罷了。
不知為何,他本來從不信神佛,但卻對烏斯藏的活佛有天然屈服的信任。
難不成是前世今生的命中注定?
“皇叔,我餓了。”
顧涼眼巴巴的看著他,打斷了裴聿的思緒。
他端起粥碗舀了舀,吹涼了喂到顧涼嘴邊。
顧涼受用的放任了皇叔伺候,偶爾躺平真的是很快樂。
“皇叔到底為何明年才肯娶我?”
她追問道。
裴聿如實回答,他省去了從申九口中得知的所謂前世,只說問了問烏斯藏活佛,哪日成親好,誰知他們一下支到明年。
顧涼想起在平安扣上夢回前世的經歷。
撫了撫腰間的平安扣,“也許……真的明年成婚能白頭偕老……”
“很快的,今年已過一半,再等等就年關了。”
七月初十到三月初五,二百四十三天,八個月,兩千九百一十六天……
裴聿木著臉,肯定很快就到了。
吃完早膳,顧涼才從昨日的抑郁中恢復過來,鎮定的把知道的事告訴了裴聿。
她無奈的笑道:“我本以為顧知進當年,是岑廣福幫著沈姨娘用小產害我娘,沒想到她比我想象的更加無恥。”
所謂的小產是假的,是為了挑撥顧臣燁和葉氏。
沈姨娘借機住去佛寺,說是抑郁,實則是暗中產子,這次她甚至容不下葉氏的兒子活在顧府,而是直接拋在了山后。
顧涼忍不住落了淚,她前世今生都素未謀面的親弟弟,可能早已經不在人世了。
裴聿抱著她安撫,“我去叫人找,只要不是一定死了,便都有一線生機。”
“皇叔的運河工期還有多久?能和我一起回京嗎?”
顧涼眷戀道。
裴聿神情稍沉,“還需一陣子。我在青州府發現些不對勁的事,眼下正在查。”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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