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淮南掃了一眼自己身上皺巴巴的病號服，尷尬地輕咳一聲。
“瑾歡，你什么時候來的？”
沐瑾歡淡然地拉了張椅子坐下，“在你睡得春光滿面打呼嚕的時候。”
“……”
林霄感覺自己再留在這里的話，一定會被總裁ko的。
他拎上沐瑾歡遞給他的禮盒，躡手躡腳地往外溜。
“站住！”墨淮南叫住他，“手里拿的什么？”
“哦，這個啊！”林霄諂媚地湊過來。“這是沐總特意給您帶的補品，吩咐我讓阿姨做給您吃呢！”
墨淮南聽了，嘴角壓抑不住地上揚。
“怎么這么貼心，還帶補品給我？”他的聲音帶著剛醒來的喑啞，聲調比蜜還甜。
沐瑾歡假笑，“你是為了救我受的傷，我要是不管你，你出去說我忘恩負義怎么辦？”
墨淮南莞爾，“你會在乎別人怎么說？”
沐瑾歡眨眨眼睛，有道理。
“珍味坊的？”墨淮南看著禮盒上“特級”兩個字樣，心里樂開了花。
原來她這么關心他，還專門開車跑到城郊去買這份補品。
沐瑾歡倒沒注意這是什么牌子的魚翅，前陣子不少合作伙伴給她送來了生日賀禮，這是她來之前從里面隨便拿的。
墨淮南拆開禮盒，里面是包裝精致的幾份半成品魚翅。
“你不是肩膀受傷了嗎，吃啥補啥。”沐瑾歡慵懶地吹了吹指甲。
墨淮南沉默，她還真是……別出心裁。
沐瑾歡抬頭看了一眼墨淮南掛著的藥液，隨手按下護士鈴讓人來換藥。
墨淮南靠在床頭靜靜地望著她，眼中盛滿了水一般的柔情。
受傷不僅不會讓他感到懊惱，反而有幾分愉悅。因為他已經對沐瑾歡陪在自己身邊的感覺深深上癮了。
“瑾歡，謝謝你來看我。”
沐瑾歡回望他，對他溫情脈脈的眼神選擇視而不見。
“墨淮南，我今天來，一方面是看看你的狀況；另一方面，有件事我必須要和你說清楚。”
“你說。”
“從今天開始，關于馬克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墨淮南蹙眉，“為什么？”
沐瑾歡的視線落在墨淮南的肩膀上，“這是你第幾次因為救我受傷了？你想把自己折騰殘廢了才肯罷休嗎？”
“墨氏還需要你主持大局，你有空可以多回去陪陪爺爺，我這邊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
墨淮南很不喜歡沐瑾歡這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忍不住反駁道，“你確定你能處理？”
“昨天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現在搞不好連命都沒有了！”
“人各有命。”沐瑾歡輕描淡寫地回答。
“我不能因為我自己的命運就把你牽扯進來，這不該是你需要替我承受的東西。你的恩情太大，我會有負擔。”
“我的恩情你受不起，池歸的就可以？”墨淮南的腦海中莫名就浮現出池歸護著沐瑾歡上樓的場景。
“他幫你去追馬克，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怎么到了我這兒，就連替你受傷的資格都沒有？”
沐瑾歡蹙眉，“我在說我們兩個之間的事，你好端端地又扯別人做什么？”
“我之所以帶他上樓，是因為我大哥說他在國外接受過反恐訓練。再說了，當時你為什么沒趕到現場，還需要我提醒你嗎？”
沐瑾歡越說越煩心。他昨天已經把馬克的地址套出來了，還留在醫院那么久做什么？
她冷哼一聲，這就是男人。
墨淮南見沐瑾歡又提起昨晚的事，莫名心虛地錯開視線。
他們這是在干什么？為什么要拿不相干的男男女女互相傷害呢？
“瑾歡，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抗拒我對你的關心。”墨淮南的語氣又軟了下來。
“退一步講，那個馬克是雇傭軍團的頭目，身手不凡還陰險狡詐，多個人保護你，總不是壞事，對嗎？”
“隨便你。”
沐瑾歡也懶得費口舌，大不了以后查馬克的時候瞞著他就是了。
墨淮南以為沐瑾歡是默許了自己留在她身邊保護她，滿意地笑了。
“瑾歡，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我們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小時候，是不是見過？”
沐瑾歡一臉莫名其妙，“是不是昨天醫生動手術的時候把你的腦子傷到了？”
“你該不會睡了一覺轉性了，準備編排什么青梅竹馬的情節了吧？”
墨淮南抿唇，“其實我有一個秘密，一直都沒有告訴過其他人，只有家人和林霄知道。”
“我小時候遇到過一場火災。當時是一個小女孩不顧自己的安危闖進了火場，把我從里面救了出來。”
沐瑾歡垂眸看著自己的手心，指尖在上面無意識地劃拉著。
“哦，然后呢？”
“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墨淮南凝望著沐瑾歡的側臉。
“夢見小時候的那場大火，和昨天的火災重合了。同時一起重合的，還有救我的人……”
“什么意思？”沐瑾歡依然垂著頭。
“意思就是，我夢見你就是當年救我的那個小女孩。”
話音落下，病房里陷入漫長的寂靜之中。
墨淮南緊緊盯著沐瑾歡的表情，不愿意放過她臉上任何不自然的蛛絲馬跡。
但令他失望的是，須臾之后，沐瑾歡便不動聲色地抬起頭來，直視他的雙眼。
“看來你運氣不錯，每次遇到火災，都有人救你。”
“我想聽的不是這個。”墨淮南有些急。
沐瑾歡挑眉，“那不然你想聽什么？你不會傻到相信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吧？”
“如果你真想感謝那個救你的小女孩，就不要再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也算沒有辜負她舍命救你。”
沐瑾歡拎上包站起來，“你好好養傷，這次的嚴重程度你心里有數，再隨便亂跑的話，留下后遺癥了我可不管你。”
她丟下一句“好自為之”，便瀟灑地離開了病房。
墨淮南頹然地跌回床上，手指按在跳突的太陽穴上，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真的是他多想了？為什么他會覺得那個救了他的小女孩和沐瑾歡那么像？
沐瑾歡踩著高跟鞋一路不停歇地下了樓，走進停車場回到車里。
關上車門，她丟下包趴在方向盤上，心臟的跳動聲震耳欲聾。
她從前不相信命運，所以即便事與愿違，也想努力搏一把。可是即便她再用心，也沒有讓墨淮南愛上她，輸了個徹底。
可當她心灰意冷的時候，命運卻又像個調皮的孩子，繞回到她的面前，帶給她一個又一個猝不及防的難題。
難道她和墨淮南的羈絆，當真是躲不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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