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瑾歡悠悠地倚向沙發靠背，“我想象中的是什么樣子，你又怎么知道？別裝得很了解我似的。”
墨淮南沒有心思和沐瑾歡拌嘴，正色道。
“瑾寧珠寶現在才剛步入國內奢侈品前沿行列，應該專注于零售市場穩固知名度和客源，而不是急于擠進拍賣業分一杯羹。”
“穩固？”沐瑾歡不禁好笑，“墨總能否告知，珠寶行業的常青之道在于什么？”
墨淮南淡然若定，“一要做到生產線保質保量，二要擁有靈敏的風向嗅覺。”
沐瑾歡不置可否，“你說的這兩點都對，而且適用于商界的各個領域。”
“但你如果認為僅憑這兩點就能成為珠寶業的龍頭，那我只能說，你太小瞧這一行了。”
沐瑾歡平靜地望著墨淮南，聲音清冷自持。
“珠寶首飾不是尋常的快銷品，而是奢侈品。這就意味著它可以靠量取勝，卻做不到靠量問鼎。所以，瑾寧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走三四線市場，更不會因為節省成本而降低設計的品味。”
“另一方面，沒有任何一個商人敢保證自己能夠時刻把握時尚風向，尤其是在珠寶的主要消費人群——女性中，對流行度的要求是非常高的。”
“不必說全球，僅從華國國內來講，流行風格都是瞬息萬變的，所以沒有任何一家珠寶公司可以保證自己永遠是前衛的。”
墨淮南的眸中流光輕轉，“照你這么說，珠寶界永遠出不了常勝將軍？那像jille這種能在國際上稱霸百年的品牌又怎么解釋？”
沐瑾歡神色恬淡，“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腿腳虛浮無力的一定會落水，而能平穩渡橋的人絕對有扎實的底盤。”
“珠寶也是如此。如果我想讓瑾寧做大做強，就必須要為它找到一塊肥沃的土壤，讓它把根扎得又深又穩。”
“這就是我與董氏拍賣行合作的原因。既能憑借它為瑾寧的珠寶造勢，又可以掌握與古董文物聯名的優先權。追逐時尚風向標永遠都只會落在后面，只有自己成為風向標本身才能長久。”
“現在‘國潮’有多吃香，需要我提醒你嗎？”
沐瑾歡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琉璃花瓶上，“華國幾千年歷史底蘊我放著不用，反去跟那些外國佬搶骨頭，才是真的糊涂。”
墨淮南不知道如何言說此刻內心的震撼，他起初以為沐瑾歡是看上了拍賣行在珠寶界的聲威，想靠合作開闊知名度。
卻沒想到原來沐瑾歡的格局放得如此之大，竟是要將瑾寧打造成華國特色的風向標本身。
這樣的設想，不僅僅需要磅礴的野心，更是依仗足夠的智慧。
但墨淮南心中的不安并沒有因此而減退，“我承認你的設想很有建設性，但拍賣這一行的水很深，我還是不建議你碰。”
沐瑾歡淡然地攏了下耳際的碎發，“比如呢？”
“你以為董氏拍賣行能辦這么多年，僅僅是靠著拍賣的那點兒服務費和鑒定費嗎？”
墨淮南瞇起眼眸，“事實上董氏的主要收入來源，是替人做洗錢的勾當。”
“無論是文玩字畫，還是豪車地產，但凡經手拍賣行的，都屬于巨額交易。這種體量的流水，加上賣品本身的價值和真偽模糊難辨，是最容易動手腳且查不出端倪的。”
“董氏上個季度的拍賣交易額就達到了兩個億，這種虛假繁榮背后正是因為它在為不計其數的不法分子洗錢。”
墨淮南面含擔憂，“這些勢力魚龍混雜，一旦卷入其中，是很難脫身的！”
沐瑾歡的手指在腕表上慢條斯理地輕敲著，“你也不是第一天坐在這個位置上了，怎么還會說出這樣小兒科的話？”
“難道我不和董氏合作，就能遠離他們了？商業競爭中什么時候缺過那些腌臜的紛爭？”
墨淮南抿唇，“這二者的危險程度根本無法相提并論。和董氏成為一根繩上的螞蚱，就好比綁上了一顆定時炸彈，我怕你還未獲利，就被炸得體無完膚了。”
沐瑾歡淡笑不語，站起身回到桌前，從抽屜中拿了一份文件出來，遞給墨淮南。
墨淮南接過，發現文件的內容正是沐瑾歡和董氏拍賣行簽署的合作協議。
不過等他看了幾頁后，便發覺了不對。與其說這是合作協議，不如說是一份書面承諾。
董氏承諾給予瑾寧珠寶領域的一切商業活動最優先的參與權，并且確切地答允每年會舉辦兩到三次瑾寧珠寶的展拍專場。
墨淮南訝然，這無異于是把瑾寧當自己人了。
他的視線下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董氏竟然答應你，如果因不法行為被查辦，24小時之內配合瑾寧發布公關聲明，一切與瑾寧無關？”
墨淮南代表墨氏簽過大大小小幾千份協議，卻從沒見過這樣的協議條件。
既然是合作，無論雙方的身份和身價如何，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從沒有人敢做出這樣單方面的保證。
沐瑾歡風輕云淡地倒了杯咖啡，“你沒看錯。”
墨淮南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董氏又是給瑾寧牽線客戶、辦專場來提升知名度，又做出承諾為瑾寧掃去后顧之憂，把他剛才的擔心通通推翻了。
墨淮南沉吟半晌，“你是怎么做到的？”
這樣的合作聽上去對瑾寧有百利而無一害，但瑾寧作為珠寶界新秀，卻不具備讓董氏拍賣行青睞的優勢。董氏總不會是做慈善做上了癮，連合作利益都不顧了吧？
沐瑾歡瞥了他一眼，眼中閃過悠閑的笑意。
“墨總，請教別人的時候呢，態度要誠懇。這可是商業機密，你想輕輕松松就學會我的殺手锏，總要交點學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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