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九十的墨老爺子，硬是拎著拐杖打了墨淮南足足十幾棍。
老管家想護住墨淮南，也被墨老爺子一把甩開。墨老爺子一邊打，一邊憤然地痛罵墨淮南。
“你這個臭小子，還知道回來？我看你心里早就沒我這個爺爺了！”
墨淮南待在原地，紋絲不動，順從地接受墨老爺子的教訓。
林霄看著墨淮南單薄的背影，眼中滿是擔憂。
但墨老爺子這一年來思慮成疾，又能有多大的力氣呢？
“老爺，快別打了！少爺都流血了！”
老管家眼看著拐杖在墨淮南的臉上擦出一道血口子，急得直搖頭。
墨老爺子這才氣喘吁吁地收了手，手指無力地垂下，拐杖也掉在了地上。
他轉過身去不看墨淮南，努力忍住眼眶中的酸澀。
墨淮南長出一口氣，悶咳兩聲，這才滿眼愧疚地望向墨老爺子。
“爺爺，是我不好，讓您擔心了。”
“別叫我爺爺！”墨老爺子冷喝道。
“你盡管享受你的花花世界去，還回來做什么？我只當墨家沒有你這號人！”
林霄聞言臉色大變，終于還是忍不住上前一步。
“老爺，您誤會墨總了，他消失的這一年是有苦衷的！”
“林霄，”墨淮南突然開口，“住口！”
林霄卻少見地違抗了墨淮南的命令，將一切都和盤托出。
“墨總之前從索菲亞島回來就受了重傷，雙腿殘廢，后來又雙目失明，不得不出國就醫。他是怕您擔心才隱瞞至今的！”
這番話如晴天霹靂瞬間擊中墨老爺子，他滄桑的面頰劇烈顫動，不敢置信地轉過頭來。
“你……你說什么？”
墨老爺子看著眼前好好站著的墨淮南，除了比一年前瘦了很多，倒沒什么變化。
雙腿殘廢？雙目失明？怎么可能……
“林霄！”墨淮南動怒了。
他冷冷地睨了林霄一眼，“你長本事了。”
林霄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卻不后悔說出這些話。也第一次大聲地反駁墨淮南，眼中滿是心痛。
“墨總，您為什么總是喜歡自己一個人硬扛？”
“這一年您做了大大小小十幾臺手術，復健的時候更是摔得渾身都是傷。您總是嘴硬說自己能撐得住，可您又不是鐵打的，人都是需要關心的！”
林霄不想再看到墨淮南一個人在午夜輾轉難眠，一個人獨面病痛的折磨和思念的苦痛。
墨淮南滾動了一下喉結，還是一言不發。
他也是人，當然會痛。
可是他既不想讓墨老爺子為他擔心憂慮，也不希望墨老爺子因他受傷的事遷怒埋怨沐瑾歡。
這一年雖苦，好在他已經頑強地挺了過來。這不是已經皆大歡喜了嗎？何必再執著之前的事。
墨淮南正沉思著，忽覺一只手撫上了他的左眼。
墨老爺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悄然走到他的身邊，高抬手臂，蒼老發皺的指腹輕輕地觸碰他的眼皮。
“你想氣死我嗎？”墨老爺子的語氣里滿是心疼。
“這一年來我一直都在埋怨你，你倒好，讓老頭子我做壞人……”
說著說著，墨老爺子便哽咽了。
“你這個臭小子，從小就不讓我省心！怎么一轉眼就長這么大了，我都夠不著你了。”
墨淮南頓了頓，輕輕伏下身子，將頭低下，送到墨老爺子面前。
墨老爺子老淚縱橫，心疼成了幾瓣。
墨淮南是他一手帶大的，卻在他不知情的時候受了這么多苦，讓他如何接受？
他的身子晃了晃，嚇得墨淮南趕忙扶住他，來到藤椅上坐下。
“現在身體已經完全好了嗎？腿腳靈便嗎？眼睛呢，有沒有什么后遺癥？”墨老爺子關切道。
墨淮南站起來走了兩步，“都好了，只是陰雨天膝蓋會疼，不過不嚴重。”
墨老爺子默了默，“你回來的事，小沐沐知道嗎？”
聽到沐瑾歡的名字，墨淮南緊了緊喉嚨。
“爺爺，你別怨瑾歡。是我自己要救她的，也是我自作主張要離開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墨老爺子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凈說些胡話，我是那么不講理的人嗎？”
“你走的這一年，小沐沐經常來看我。哪怕公司再忙，也會保證一個月來上三五次。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個傻孩子，還在為你受傷的事而心里有愧呢。”
墨老爺子嘆了口氣，“既然你已經回來了，就找個時間去見見她吧。”
墨淮南垂下眼簾，“不用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對她。”
墨老爺子擰眉，“你傷都好了，眼睛也看得見了，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不是因為這些。”墨淮南的手擱在膝頭，無名指上的銀戒在燈下閃閃發亮。
“我想，我不配得到她的原諒，所以我不敢見她。”
當年他突然離開，臨走之前還對她放了狠話。這樣一個始亂終棄的騙子，想必她早就對他情斷意絕了吧？
他害怕見到她，害怕看到她冷漠的眼神和疏遠的姿態。
往后余生，他就做她暗中的黑騎士，只要能遠遠地看著她幸福，他就沒有遺憾了。
墨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你不去見她，怎么知道她愿不愿意原諒你？”
說著，墨老爺子站起來推著墨淮南往外走。
“我們墨家沒有孬種，你趕緊去！不見到小沐沐，不準回來！”
就這樣，墨老爺子把剛回家屁股還沒坐熱的墨淮南趕出了門。林霄站在老宅門外，抬頭望了望冷清的月色，試探地問道。
“墨總，咱們？”
“時候不早了，先去闊海休息吧。”
林霄怏怏地垂下腦袋，轉身開車去了。
看來墨總還是沒有準備好怎么面對夫人，這兩人的姻緣，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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