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御書房內。
永德帝將吳明資送來的加急文書草草看完,放在桌案之上起身道:
“朕已知道了。排駕,去長春宮。”
文書是邊關主將趙牧遣使送來的,內言已遵照旨意,已派先鋒魏良領兵一萬,出兵小崗村抗擊西戎。隨后趙牧將親自率兵五萬援助魏良。
齊王那邊打的算盤,以為他不知道嗎?什么助西涼王御敵,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派他兒子率五萬精銳西進,擺明就是要搶地盤去的。
明知梅黛是他的愛妃還干這事,真是不給他面子啊。
可他氣歸氣,卻不能把齊王怎么樣。
一來這么多年來,大家表面都一團和氣,撕破臉的事情不能干。二來他現在正指望齊王對抗北狄呢。
不得不說,齊王挑的時機很準,正掐在他軟肋上。他本打算忍氣吞聲,裝不知道就得了。
可是他能忍,靖王不能忍。
靖王得知蕭北珩率軍西進,并沒有風急火燎的發兵,而是晝夜兼程,以上貢的名義來覲見圣上。
見到永德帝,靖王旁敲側擊地暗示,之所以大家以和為貴,不是大家不想搶西涼王的地盤,還不是因為看在永德帝的面子上。現在齊王直接發兵,名義上是幫助西涼王抵御外敵,是個人就能看出他是想干什么。
說到地盤,那就得掰扯清楚。
從地理上講,靖州正北與涼州一角接壤,東邊挨著勝州,涼州就相當于靖州的家門口。他靖王都還沒動作,齊王竟然大老遠地從東邊安州派兵過來。要知道,涼州和安州南面隔著大海,北面還隔著一個中州呢。
這是虎口奪食,這是硬拔兔子窩邊草,這是蔑視陛下,這是不顧兄弟之情,這是……
總之齊王太過分了。
永德帝本來就對齊王的做法不滿,如今靖王當著他面一頓拱火,他也忍不下去了。梅黛又在侍寢時哭唧唧地說起齊王世子蕭北珩,他率兵去西涼,必定是去搶她父王的地盤,陛下可不能坐視不理。
三方加起來,永德帝覺得不做點什么是不行了。
所有的焦點都在蕭北珩那里,絕不能讓他順利到達西涼。
考慮到齊王正在同北狄作戰,又不能輕易得罪。永德帝一籌莫展。
直接出兵去攔蕭北珩肯定不行,這等于直接對齊王刀兵相見。下道旨意給蕭北珩吧,他都沒把握對方肯聽。上回的旨意,聽說齊王給撕了……
正好這時候邊關魏將軍發來文書,說小崗村出現神跡。他聽后大喜,終于找到了一個出兵的借口。
永德帝大筆一揮,命邊關主將趙牧立刻派兵進駐小崗村,抗擊北狄,保護小崗村這處“顯圣之地”。
小崗村神靈顯圣之事,根本不足為信。他當皇帝有二十多年了,從沒見過什么神靈。估計就是當地百姓為了某些利益造出來的騙局。大燕朝各地這種騙局多了去了。
可這件事卻是他能利用的。
他特意在旨意中強調,小崗村有神靈,趙牧要保護小崗村,不得讓其它軍隊經過,以免軍隊殺氣過重,對神靈不敬。
蕭北珩西進,走大道的話,必須經過小崗村。這樣一來,趙牧就可名正言順地攔住蕭北珩。
趙牧不但是奉旨駐軍,而且還是齊王的至交,又供應蕭北珩軍隊的糧草。蕭北珩礙于面子,肯定不能強行通過,只有繞南面崎嶇的山路或是翻越北面山脈進入西戎領地。走南面山路,大軍行動不便,要多花一個半月的時間。走北面不但要翻山,還會面臨和西戎交戰的可能。
無論走哪邊都能拖他一段時間。
這樣一來,既沒直接得罪齊王,又把蕭北珩暫時給拖住了。至于西涼王和靖王那邊,愿意怎么折騰就是他們的事了。
永德帝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真妙。寫完旨意立刻命人六百里加急送往邊關趙牧那里。
如今看了趙牧的回書,他覺得自己的事已經辦好了。
該去找賢妃喝酒賞舞了。
想到梅黛,他的心里就貓抓一般,心癢難熬。
比起其他妃子,梅黛不僅年輕,容貌又極美,又善解人意,能歌善舞。
一路來到長春宮,賢妃梅黛早已滿面春風,笑吟吟地在宮門外迎接。她今日穿了一件廣袖流仙裙,高挽云鬢,在燈火照映之下,周身似有光霞浮現,令永德帝又驚又喜。
兩人來到宮內,梅黛對永德帝道:“陛下,妾身從南方尋到一種美酒,今日特意請陛下品嘗。”
“愛妃,朕還不曾賞你的歌舞,”永德帝道,“若是先喝酒,又容易醉。”
“這個不妨,陛下一邊飲酒,一邊賞舞便可。”梅黛一邊說,已給永德帝滿上一杯酒,雙手端到他的面前,“請陛下飲了此杯,乃是妾身謝陛下出兵幫助之恩。”
永德帝將酒接過來,沒好意思說自己的真實想法。
雖然他已下旨派兵出關,卻只敢停在關外,不敢直接去幫西涼王。那樣的話,等于同時得罪齊王和靖王。他可不能那么干。
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蕭北珩拖到十二月左右。寄希望于關外天寒地凍,齊王軍隊不適應那里的天氣,等到來年開春再進軍。
若是蕭北珩堅持西進,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動作。
到那時,西涼王總該在蕭濯的幫助下打退西戎了吧?
一想到蕭濯,永德帝的臉色陰沉下來,緩緩將手中酒杯放了下來。
梅黛看在眼里,心中不安。仔細觀察永德帝的神色,不似對她發脾氣。便又仔細回想自己方才哪里有失誤之處,一路想來,她舉止上也沒有出錯的地方。
她在永德帝身邊坐了下來,先是嘗試靠了一下,見永德帝并無排斥。方大膽地雙手摟住永德帝的手臂,柔聲道:
“陛下可是想到什么事情,說給妾身聽聽,讓妾身為陛下分憂。”
“朕是想到蕭濯……”
梅黛這才明白永德帝的心思,便提醒道:“陛下之前曾答應過妾身,讓蕭濯幫助妾身父王的。”
“朕金口玉言,豈會反悔。”永德帝撫摸著她的手背,“待他為你父王解除西戎之危,朕便命趙牧去剿滅此賊。那時愛妃便不會有異議了吧?”
“妾身怎敢要求陛下。”
梅黛笑臉相迎,在心中暗自琢磨。
前番在夢中,永德帝對蕭濯滿是疼愛之意。如今清醒了,又化作一副深仇大恨的樣子。他們父子之間到底是怎么了?
想知道這點,直接問肯定是不行的。大概只有永德帝在夢中才會透露出來。
“愛妃,這些事你不必往心里去,”永德帝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指著大殿中央,“來,為朕跳上一曲。”
在階下早已準備好的樂班,立刻奏起舞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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