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柚柚偏著腦袋,清澈的目光映著寧謹滿不在乎的模樣。
誰知寧謹環顧四周,像是在尋找著誰,可卻并未找到,于是她又看向于柚柚,問道:
“那他為何不來見我?”
于柚柚眨了一下眼睛,再次重復道:“因為他死了啊。”
寧謹像是困惑一般,繼續說道:
“我知道他死了,但他為什么不來見我?”
罪魁禍首路柯鳴在一旁聽了半晌,終于理解了寧謹的意思,目光動了動,低頭對于柚柚解釋道:
“寧謹的意思是,為何寧越的鬼魂不來見她?”
按理來說,人死靈魂出竅,可路柯鳴也并未見到過寧越的鬼魂。
“喔……”于柚柚這才了然地點了點頭,重新對寧謹解釋道:“寧越沒有靈魂,他死了就是徹底消散了,什么也不會剩下的。”
聽到這話,路柯鳴垂眸看向懷中的于柚柚。
她說這話時,聲音真誠懇切,就像是幼童在說田間稻子熟了一般,沒有任何作為人的憐憫。
他是殺了寧越的罪魁禍首,即使再事不關己,也不能做到像于柚柚這般。
極盡天真,而又殘忍。
聽到于柚柚說寧越徹底消散,寧謹眼中的困惑漸漸消散,那雙如春水般溫潤的眼眸,又化作了水一般的無波無瀾。
“也是。”她自言自語一聲,又向于柚柚問道:
“他是怎么死的?”
路柯鳴收回了看著于柚柚的視線,面不改色地看向寧謹,卻聽到懷中于柚柚說道:
“他自殺了。”于柚柚的話脫口而出,又很快想到這里似乎不這么說,又補了一句,“就是自盡,他自盡了。”
路柯鳴皺了下眉,眼中浮現幾分疑惑,再次看向于柚柚。
這個答案似乎并不讓寧謹驚訝,但她還是問道:“他為何會自盡?”
“我……也不知。”于柚柚的聲音停頓了半晌,定定地看向寧謹,說道:“他其實并不需要去死的。”
這般死了,不僅僅是作為人消失,連他自己的意識也徹底消散,以后便就只是一只眼睛。
于柚柚看著寧謹,意味不明地問道:“阿謹知曉原因嗎?”
“他自盡與我有什么關系,死了便死了,算得了什么。”
寧謹從思緒之中抽離,看向陣中一身鮮血的方翎,知曉陰陽逆生陣要成了。
“你們要是想活命,就趕緊離開此處。”
“不。”于柚柚卻依舊站在原地,對寧謹說道:“寧越想要看著你活下去,我還不能離開。”
寧謹毫不遲疑地說道:“我很快就能復生,不需要你在此處。”
“不是這樣。”于柚柚卻搖了搖頭,解釋道:“我說的活下去是你入輪回轉世,不是復生。”
寧謹聽到于柚柚這話,下意識地朝她看去,而就在她看向于柚柚的同時,百墟陣卻出現了異動。
一匹馬不知從何處冒出,徑直闖入陣中,將陣眼之中的方翎馱在背上,幾步沖出了百墟陣。
百墟陣原有的陣形已經改變,而此時陰陽逆生陣又未成,陣形混亂的百墟陣失去支撐,逐漸開始破裂。
而守在百墟陣外的青靈早已在等待此時,待方翎一離開陣眼,便開始催動他們早已布下的毀陣之法。
“不!!”寧謹并未料到變故會出現在最后一剎,,她飛身朝著百墟陣而去,可還未等到她接近,百墟陣便驟然坍縮瓦解。
須臾之間,連接蒼穹的紅光收束消失,百墟陣內狂風大作,鬼域結界徹底碎裂,百鬼傾巢而出。
原本在破陣的道士立刻改變方位,在鬼域上空重立起結界,將百鬼再次困在結界之中。
與此同時,烏云蓋頂,厚重的云層在天空之中翻涌,閃電在云層之間穿行,陣陣雷聲在云層之中響起,像是天上的神明正在蘇醒。
一眾道士無暇顧忌天中異象,他們臨時所設的結界并不牢固,必須在結界被百鬼撕裂之間渡百鬼超生。
道士們席地而坐,頌念往生咒。
親眼目睹百墟陣破碎的寧謹僵硬地站在原地,她眼中黑氣越發熾盛,周身怨氣暴漲,霎時間就將整個結界布滿。
被怨氣包裹,跪坐良久的阿離逐漸抬起了頭,她看著眼前早已死去的明華,眼中有了幾分困惑。
不遠處那熟悉的百墟陣正在坍塌,她仰頭看向從天空掉下的陽魚,腦中閃過了一些迷糊的畫面。
“火種……”幾乎是下意識地,阿離站起了身,朝著掉落的火種走去。
原本路柯鳴已經動身去取,回頭卻見于柚柚被那怨氣包裹,他毫不遲疑地轉身,快速回到了于柚柚身旁。
隨著他的后退,阿離與他擦身而過。
待路柯鳴將于柚柚完全護住,寧謹的雙眸已經被黑氣完全吞噬,她的周身包繞著黑氣,看向跪坐在她墓穴邊的方翎和那匹馬。
“債鬼。”寧謹聲音透著狠決,像是要將債鬼大卸八塊。
凡人不能進入百墟陣。
她沒想到叛徒竟然出現在鬼域。
債鬼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將龐大的身軀躲在方翎身后,寧謹的目光移向渾身傷痕的方翎,咬牙說道:
“你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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