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內外被無數火把映照的如同白晝。
晉軍以人數優勢，輪番在晝夜交替進攻。
其目的，就是要讓幽州守軍沒有休息的時間。
夜色如血洗。
僅僅只是兩場戰役下來，城內城外，便就堆滿了尸體。
城墻上面，也有清晰可見的斑斑血色。
這場戰爭，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敵軍才緩緩退去。
而在這么長的時間里，徐妙云一直都在擂鼓。
未曾有一瞬放下鼓棒。
要知道，就算是一個體態壯碩的七尺男兒，在一個時辰里，不停歇的擂鼓，也難以承受。
而徐妙云以一介女子之身，卻做到了這種程度。
不得不說，當真是令人駭然。
當敵軍退去的那一刻，徐妙云也差點虛脫，倒在地上。
幸好眼疾手快的朱高熾上前攙扶住了她。
徐妙云是憑借自己頑強的意志力，做到了那一步。
朱高熾輕聲道：“母妃，如今戰事已休，孩兒扶您回府歇息去吧？”
聞聲，姚廣孝也附和道：“王妃，您的身體重要。”
已經十分虛弱的徐妙云，此刻竟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只是點了點頭。
見狀，朱高熾便將其攙扶到城下。
直至將她扶上了馬車。
姚廣孝與陳亨目送馬車離去。
與此同時，朱高熾也向他們二人作揖離開，前往王府。
待他們母子二人走后，前者才緩緩開口道：“今夜若非有王妃在，只怕我軍將遭受巨大損失。”
正是因為徐妙云的存在，讓守城的將士們，都拿出了吃奶的勁兒來守城。
一時間，士氣攀升到了頂點。
每個人都悍不畏死，自然便就能以最小代價，將敵軍擊退。
陳亨道：“王妃畢竟是女流之輩，體力不如我等，而且，王妃身份尊貴，總不能每一次守城時，都要讓她站在城頭上吧？”
姚廣孝唉聲嘆道：“王妃已經將她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接下來，就看我們的了。”
燕王府中。
徐妙云喝了碗湯藥，才漸漸恢復元氣。
自從為朱棣生了那么多的子女后，身體便虧損極多，體力大不如從前。
不然的話，即使是敲了一個時辰的戰鼓，也不至于脫力如此。
如今，她的臉色，已經顯得極為蒼白。
當看到朱高熾緩緩回府的身影后，頓時皺起眉頭，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后者下意識應聲道：“孩兒擔心母妃的身體，所以...”
徐妙云厲聲道：“如今大敵臨頭，你身為燕王世子，不在城頭上守著，卻回到王府。
這要是傳了出去，將士們該怎么想我們燕王府？”
“母妃，我...”
一時間，仁厚的朱高熾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其實是想著守在城頭上的。
不過，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回到王府，照料徐妙云。
因為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一向很好。
朱棣喜歡朱高煦，時而會有立朱高煦為世子的打算。
所以小時候，徐妙云便就偏愛朱高熾。
只有如此，才能讓兩個孩子感到平衡。
不至于將來為了這權力之事，讓兄弟二人心生間隙。
徐妙云微微皺著眉頭，語重心長道：“你的父王，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就已經跟隨先帝爺南征北戰，匡扶社稷。
如今，幽州值此危急時刻，你身為燕王世子，就應該要做你世子該做的事情，你明白嗎？”
朱高熾點了點頭，作揖道：“孩兒明白了，孩兒這便去城頭之上，與將士們同穿同住。”
徐妙云略感欣慰道：“去吧，切記要照顧好自己。”
聞聲，朱高熾便就扭頭離去。
片刻后。
徐妙云搖了搖頭，故作厲聲道：“朱高煦，你在門外站著做什么？進來！”
緊接著，最像朱棣的那個孩子，躡手躡腳的來到她的跟前。
平日里，朱棣在的時候，朱高煦誰也不怕，唯獨就怕自己的母妃。
如今，他的父王率兵出征，沒了人照拂他，他便愈加害怕徐妙云了。
“方才我向你兄長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后者沒好氣道。
朱高煦深深作揖道：“回母妃，孩兒確實都聽到了。”
徐妙云正色道：“你有什么想說的？”
頓了頓，朱高煦罕見地，在自己母妃面前強硬了一次，
“母妃，孩兒認為，孩兒比大哥更適合上戰場！”
徐妙云神情嚴肅道：“在門外站了半天，你就是想說這個？”
朱高煦道：“母妃，孩兒的身體，比大哥要強壯！
而且，孩兒自幼跟隨父王苦修馬上殺敵的本領。
為什么母妃不給孩兒這個機會？”
聞聲，徐妙云猛地一拍桌子，怒聲道：“大膽！你現在，連你母妃的意思，都要忤逆了不成！”
朱高煦立即雙膝下跪道：“孩兒不敢！”
徐妙云說道：“自幼苦修馬上殺敵本領？我問你，你覺著，你的本事，比你父王，比朝中的那些將領，如何？”
朱高煦想了想，無奈脫口而出道：“自然是比不得，可孩兒還年輕，孩兒相信，將來一定有機會，能夠超越他們！”
徐妙云冷笑道：“你現在平日練習槍術所使用的那桿槍，有多重？”
朱高煦道：“八斤。”
徐妙云繼續說道：“據母妃所知，你父親使用的那桿槍，有十七斤重。
朝中禁衛統領趙云手中的那桿槍，有三十六斤。
傳聞陛下手中使用的那桿九龍戟，其重量比趙云使用的亮銀槍，還要重上數倍。
等你什么時候，能揮得動十五斤重的兵刃，長達半個時辰，母妃自然會滿足你上戰場的心愿。”
朱高煦不理解道：“可是，大哥連兵器都不會使用，他不也一樣可以守在城頭之上？”
徐妙云冷哼道：“你大哥是燕王世子，你是么？你大哥光是站在城頭之上，就已經起到作用！”
朱高煦心中淤積。
徐妙云之所以那樣說，是想徹底打消朱高煦上戰場的心思。
她心里也很清楚，朱高煦的心里，一定會相當難受。
不過，有些事情，她現在還無法向他解釋。
只能等到大戰結束。
嬴淵所使用的那桿九龍戟，的確很重，一般人連抬都抬不起來。
只有他使用的時候，可以無視九龍戟的重量。
就像是孫悟空使用金箍棒一樣的絲滑。
“回去休息吧。”
徐妙云擺了擺手。
朱高煦只好退下。
其實關于她的苦衷，也很簡單。
如今幽州的情況，極其危急。
王府需要有個人，長期待在城頭之上。
而那個最合適的人選，就是下一任的燕王，也就是現在的燕王世子。
就連自己都不行。
一是體力跟不上，二是自己留在后方，起到的作用更大，可以鼓動全城的百姓，一同御敵。
而長期留在城頭上，必不可免的，會遇到一些風險。
但是，身為燕王世子，這是無法逃避的責任。
老三朱高燧，遠不如他的兩位兄長出眾。
所以，在這個時候，老大老二，一定必須要有個人，不能上戰場。
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倘若她不隱瞞此事，將自己的打算告知老二。
那么，萬一引起兄弟反目，或者是發生一些不可預測的事情，屆時，又當如何自處？
所以，徐妙云只能將那些事情藏在心里。
留在將來恰當的時機，再去慢慢解開朱高煦的心結。
眼前的當務之急，還是要香坊設定的，如何保下幽州城。
北境戰爭之成敗，就全在此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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