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滿唐紅 > 第0228章 李建成的決斷
  “材質似乎跟我交代的有所不同?”

  李元吉在掂量掂量了長柄刀以后,一臉疑問。

  屈突通在鍛造好了長柄刀以后,為了方便使用,在長柄刀的刀柄上裹了細繩,刀身經過了多次處理,所以李元吉一時間沒有判斷出材質。

  屈突通躬身站在李元吉身側,介紹道:“是鑌鐵……”

  李元吉愣了一下。

  屈突通又道:“鑌鐵是胡商從西域帶來的奇鐵,數量極少。臣也是搜空了多位兄弟府上的珍藏,才湊出了這么一點。”

  李元吉拽起袖子,擦拭了刀背和刀刃上鍍著的一層油脂,看到了一片片螺旋形的花紋,果然是鑌鐵。

  鑌鐵是舶來品,數量確實少。

  不過跟屈突通口中的西域,并沒有太大關系。

  鑌鐵產自于波斯、罽賓等地,南北朝時期的時候,被胡商帶到了中國。

  由于煉制的技術還沒有被破解,所以以舶來為主。

  以屈突通的身份,能湊出這么些,也不容易。

  畢竟,胡人只要拿著鑌鐵出現在長安,就會被內庫給包圓了。

  內庫拿到了鑌鐵以后,也不拿出去販賣,只是在特殊時期,拿出一部分,鍛造出兵刃,賞給有功的將士。

  所以屈突通要湊出這么些鑌鐵,應該是翻了好幾家同僚的府庫。

  說不定還會因此欠了別人人情。

  “你有心了……”

  李元吉將長柄刀插在了一旁的地上,看著屈突通感慨。

  屈突通躬身道:“殿下喜歡就好。”

  李元吉又吩咐人將橫刀遞了過來,看了看,也是鑌鐵打造,分量比尋常的橫刀要重,也更寬大一些。

  在李元吉手里有點輕的離譜,但對于其他人而言,已經算是重兵器了。

  “回頭我寫一封奏疏給我父親,你去內庫內領一些鑌鐵。”

  李元吉依稀記得,皇家內庫里存儲的鑌鐵其實不少。

  只是皇家看它稀少,又價比黃金,所以將它給壟斷了。

  所以市面上很少能見到它。

  鑌鐵一直到煉制技術被破解了以后,價錢才直線下降。

  在此之前,價值一直都是堪比黃金。

  屈突通明顯是用心了,李元吉也不會讓他吃虧。

  屈突通愣了一下,趕忙道:“這都是臣的一片心意,殿下領受了即可。”

  李元吉笑問道:“我還沒窮到需要你出錢幫我打造兵甲的地步吧?”

  屈突通又是一愣。

  李元吉又道:“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但我還沒有窮到讓你花錢幫我置辦兵甲的地步。”

  屈突通張了張嘴,還要開口。

  李元吉再次笑道:“傳出去了,我丟不起這個人,我李氏也丟不起這個人。”

  天下都是李氏的家業,李氏的人還讓臣子出錢置辦兵甲,傳出去了像什么話。

  屈突通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苦笑著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李元吉拿著橫刀耍了兩下,重新放進了刀鞘內,又分別拿起了強弓和甲胄,掂量了一番,還試了試。

  長柄刀、橫刀、甲胄,全部是有鑌鐵打造。

  唯有強弓是以銅鑄造的,看著似乎還夾雜了其他的東西,反正不是純銅鍛造的。

  韌性還不錯,拉力也比尋常的弓箭要大,還配備上了鐵箭。

  在冶銅方面,大唐絕對是處在世界的頂端。

  李元吉看到了銅弓鐵箭,一下子就想到了宋代的鐵臂膀周侗。

  傳聞周侗用的就是銅弓鐵箭,還教出了一堆厲害的徒弟。

  可惜,還是沒能救得了殘破不堪的大宋。

  李元吉收下了兵甲,向屈突通承諾,明日會請王妃親自登門去道謝。

  盡管屈突通一個勁的回絕,李元吉還是強硬的定下了此事。

  齊王妃親自登門道謝,代表的就是整個齊王府。

  這對屈突氏一門都是一個莫大的殊榮。

  屈突通心意滿滿,李元吉自然得厚禮相待。

  李元吉在送走了屈突通以后,才開始熟悉起了自己的兵甲,拿到手上狂轟亂舞了一番,將草廬周邊摧殘的不像樣子了,才心滿意足的收手。

  然后長長的感嘆了一句,“看來我二哥是急了……”

  屈突通送禮的時間,以及送的禮物,讓李元吉看到了很多東西。

  李元吉要是沒猜測的話,屈突通用心準備的這一套兵甲,應該是準備在他加冠的時候送給他的。

  那個時候送上這么一套心意滿滿的賀禮,足夠李元吉在他遇難的時候,涉險保他一命。

  可他放棄了。

  那么說明,此次他送禮,是受人驅使的。

  能驅使他的,只有李世民。

  李世民驅使他來送禮,還驅使他帶來了那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明顯是摸不透李元吉的心思,有些急了。

  “馬上你就會變得更急了。”

  李元吉又是一嘆,吩咐人收拾好了東西,帶上了兵甲,下了九龍潭山。

  山下的屋舍內。

  楊妙言正瞪著眼教李絮算術。

  李絮拿著算籌一個一個的數,愣是能將十以內的加減法算錯,楊妙言實在是不知道說她什么好了。

  有那么幾個瞬間,楊妙言都不想教了。

  但她不教不行,因為她是李絮的大母,有教導李絮之責。

  李絮要是學問不好,出去丟人了,那丟的就是齊王府的人,以及她的人,所以她不能不教。

  李元吉深知教導一個瓷笨瓷笨的孩子,是一個辛苦的活,所以眼看著楊妙言快要被李絮氣的七竅生煙了,就趕忙從屋舍門口繞了一圈,去了別處。

  一直到傍晚的時候,才回到了住處。

  看到楊妙言被李絮氣的坐在屋舍內生悶氣,就好心的伸手過去幫她舒緩了一下胸膛里的悶氣。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

  翌日。

  清晨。

  楊妙言盛裝打扮了一番,帶著兩隊儀仗,坐上了屬于她的車架,趕往了長安城,去屈突府登門道謝。

  在楊妙言入長安城的時候,太子的屬官們,也齊聚到了東宮。

  太子李建成高坐在光天殿的正中。

  裴矩、王圭、魏徵、李安儼、馮立等人分別坐在兩側。

  李建成臉色不好看,裴矩等人的臉色也不好看。

  “近兩日長安城內的謠言,諸位應該都了解清楚了吧?”

  裴矩端坐著沒反應。

  王圭等人重重的點頭。

  李建成咬著牙道:“百姓們都說,那是天降吉兆,說世民要做天子。”

  裴矩等人一個個沉默不語。

  李建成環視了一圈眾人,又道:“你們說,此事是不是世民在背后推波助瀾?”

  眼下長安城內謠言四起,李世民的呼聲又極大。

  很有一種李世民在給自己造勢的感覺。

  魏徵沉聲道:“很有可能……”

  李世民和李建成的矛盾已經不可化解,李世民前前后后多次謀劃太子之位,也沒有成功。

  如今通過造勢來引導民意,隨后在順勢做點什么,也不用擔心百姓們會因此亂起來。

  王圭皺著眉頭道:“若是秦王所為,隨后很有可能還會有其他的手段。”

  具體是什么手段,王圭沒說。

  但殿內的人都心知肚明。

  民意引導好了,強行奪個位什么的,也不用擔心有太大的反彈。

  馮立瞪著眼道:“那我們怎么辦,難道要坐以待斃?”

  殿內一眾人聽到這話,臉色齊齊陰沉了下去。

  魏徵陰沉著臉,道:“殿下應該做些準備,以備不時之需了。”

  李建成臉色陰晴不定的道:“我能做什么準備……”

  魏徵緩緩起身,躬身道:“殿下應該準備一些人手,以防大變。”

  李建成臉色一變。

  馮立聽到魏徵的話,當即道:“對,殿下應該準備一些人手。”

  王圭沉吟著道:“李藝不是有心依附于殿下,尋求殿下庇護嗎?那就讓李藝獻上一些人手上來,以表忠心。”

  馮立贊同的點著頭道:“李藝能給齊王一萬多精兵,就能給殿下更多的精兵。”

  李建成咬著牙,心里掙扎著,質問道:“你們要我做什么,對自己的兄弟刀兵相向嗎?”

  魏徵盯著李建成,認真的道:“殿下,現在不是您要對自己的兄弟刀兵相向,而是您的兄弟要對您刀兵相向!”

  馮立也站起了身,沉聲道:“殿下不能任人魚肉。”

  王圭眉頭緊鎖著道:“殿下也不等丟了太子之位。”

  李建成緊咬著牙關,微微攥起了拳頭。

  魏徵又勸解道:“臣等也不是非要殿下對自己的兄弟刀兵相向,但殿下總的聚集一些力量自保吧?

  要不然,宮里有了大變,殿下該如何應對?”

  李建成牙齒咬的咯嘣響。

  王圭也緩緩站起身,沉吟著道:“殿下若是不放心李藝,可以著長安城外的人,暗中招兵買馬,聚集力量。”

  馮立不假思索的道:“臣覺得,慶州的楊文干就很合適。”

  王圭皺起眉頭道:“慶州……”

  王圭看向馮立,“慶州如今由安興貴統領,就怕他發現了什么端倪。”

  李安儼突然開口,嚷嚷著道:“安興貴自己都不得圣人信任,又怎么敢誣陷殿下呢?”

  安興貴生于涼州,長于涼州,是涼州大族,又起家于涼州,影響著很多涼州及涼州以外的地方。

  有割據的資本,又是被迫降的,確實不得李淵信任。

  李建成環視著自己麾下的群臣,艱難的開口,“真要如此嗎?”

  魏徵毫不猶豫的道:“事到如今,殿下還要猶豫不決嗎?難道殿下要等到刀架在了脖子上,才能下決斷嗎?”

  李建成緊緊的攥了攥拳頭,“那就著楊文干暗中招募一些人手吧。”

  事已至此,李建成確實沒辦法再坐以待斃了。

  李世民眼看著要亮刀子了,他再坐以待斃,那就只能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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