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老爺子拿著蒲扇,慢慢搖著,聽孟廣柱說下山村的事。
不管是家里雞毛蒜皮的事,還是養兔場,田里的事,他都聽的津津有味。
倒不是這些事情有多吸引他。
而是他在孟家感受到煙火氣。
這是他在京城許久不曾感受到的。
孩子們都有些困,阿姨拿來涼席和小毯子,讓孩子們就在平房上睡。
這會還挺熱,屋里又沒風扇,小家伙們很容易熱出痱子來。
睡在平房上沒那么熱,孩子們也能睡的安穩些。
而孟海生等人一直聊到半夜,夜風沒那么熱了,才抱著孩子們回屋睡覺。
孟海生心中興奮的不行,忍不住想拉著林慕澄做運動。
“你消停點,咱家住著這么多人,萬一被聽見多不好。”
林慕澄整個人都要瘋了,孟海生這個王八蛋難道不知道,他們家墻壁沒什么隔音效果嗎?
“我們家是火炕,又不是床,只要你不出聲音,不就行了。”
孟海生不要臉起來,那真是臉皮比城墻還厚。
天氣本來就熱,兩人沒一會就出了一身汗。
林慕澄羞的要死,孟海生卻是大模大樣的打了一盆熱水回屋,用毛巾把兩人擦了個干凈。
天氣炎熱,小年輕們睡不著,晚上擦澡睡覺也是常有的事。
林慕澄暗暗安慰自己,大家肯定不會多想的。
第二天一早,時老爺子早早就起床了。
他帶著章行,圍著下山村轉悠了一圈,這才回去吃早飯。
“海生,下山村周圍是不是全是山嶺?”
“是,這邊山上出產的柴胡品質非常不錯,我剛開始沒本錢做生意,就是從山上挖柴胡倒賣賺的第一桶金。”
時老爺子聽孟海生以前倒賣柴胡,竟然賺二十萬,驚訝不已。
“你能賺這么多錢,怎么還自己去山上挖。”
“我記得挖柴胡這個活很辛苦,柴胡個頭小,又不好挖。”
孟海生嘿嘿一笑。
“我挖的多啊,剛開始沒人去山上挖柴胡,我就跟我大哥,大牛哥一起去。”
“我們經常能找到那種柴胡窩子,就好似有人專門為我們種的一般,一鐵鍬下去就能挖好幾個顆。”
提起挖柴胡的事情來,孟海生說的那是眉飛色舞。
“你是想快速積累資金吧。”
時老爺子一語點破孟海生。
如果只依靠倒賣,雖然也賺錢,但肯定速度沒那么快。
按照孟海生說的,他一天能挖兩百斤,這個數量還是非常可觀的。
“什么都瞞不過時爺爺的眼睛。”
今天時老爺子想去農田里看看,孟廣柱吃過早飯,就用鐵鍬挑著個籃子過來叫時老爺子上山。
“爸,你們早些回來。”
“知道。”
孟家也算是個大家族。
孟海生衣錦回鄉,再加上有時爺爺在,孟廣柱想要宴請他兄弟幾家,還有堂兄幾家,一起來家里熱鬧熱鬧。
他如此做,也算是把時老爺子的身份過一過明面。
孟廣柱帶時老爺子去山上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就是去看看孟海生承包的農田,種植的苜蓿。
去看看孟廣柱種的菜。
“這片農田以前是家里的口糧地,家里幾個孩子都是依靠這片農田,才養活下來的。”
孟廣柱和時老爺子站在半山腰的一片農田中。
曾經產糧的農田,這會被孟廣柱全都種上了苜蓿。
今時不同往日,家里現在有錢了。
這些山嶺薄田,種一季麥子,累死累活收那幾袋麥子不夠忙活的。
他索性全都種上苜蓿,這個也不用管,長高了就收割一查,連藥都不用打,肥都不用施。
“下山村這片山地我以前來過。”
“那會打仗,我帶著兵還在這邊山上埋伏過。”
看著略有些眼熟的群山,時老爺子心中滿是唏噓。
他是萬萬沒想到,曾經自己戰斗過的地方,竟然是他兒子生長的地方。
“爸,你能跟我講講那時候的事嗎?”
孟廣柱帶著時老爺子在田間慢悠悠的走,兩人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他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如果他當年沒丟,或許現在也是個城里人,也能跟時榮清和時榮晉那般老老實實上學,然后工作幫著打理時家的家業。
可惜造化弄人,如果不是孟海生考去京城,他這輩子都不會想到,自己的親生父母竟然另有其人。
想到自己曾經吃過的苦,說沒有怨言是假的。
孟廣柱心里也是有個疙瘩。
“我和你.媽,把青春都撒在戰火中,當年被敵人破壞的干部子女有不少。”
“當時我有個戰友,夫妻兩個有一個女兒,兩人都要上戰場,沒辦法就把孩子交給后勤來照料。”
“他職位高,敵人殺不了他,就把他只有六歲的女兒暗殺了。”
“他妻子知道后,整個人都瘋了,在一次跟敵人戰斗的時候,她拿著手雷跟敵人同歸于盡了。”
“本來她是可以不用死的,但是喪女之痛讓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你丟了之后,你.媽也是好長時間郁郁寡歡,我怕她精神上受不了刺激,又盡快要了榮清。”
“榮清的到來,轉移了你.媽媽的注意力,但我知道她一直沒從自責中走出來。”
“后來你.媽媽生下榮正沒兩年,終于還是走了。”
提起這些往事來,時老爺子只感覺眼睛發酸。
這是他第一次跟孟廣柱如此詳細的說起那段過往。
“當年有太多參與戰爭的人人不由己,廣柱當時爸但凡有一點希望,就不會放棄尋找你。”
孟廣柱微微嘆了一口氣,心中卻是已經釋然。
當年的一切誰也不想發生,或許這就是老天對他的考驗吧。
這考驗如果他能撐過去,那他就有享不完的福,如果撐不過去,他就只能平庸的過一輩子。
“爸,我明白你的苦衷。”
“廣柱,你不怪爸爸。”
“或許以前怪,但現在不怪了,國家和小家,你只能選一個,你選擇了國家,這是大義,你沒錯。”
時老爺子沒想到孟廣柱會如此說,他很是激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愧是我兒子。”
孟廣柱和時老爺子在山上溜達,解開了兩人心底最后一個心結。
村里孟小月來找孟海生,也希望他能幫忙打開她心中的那個結。
今天要宴請不少人,孟海生找人在院子里搭了涼棚。
家里人多,自然在院子里擺圓桌比較合適。
孟海生正帶著幾個人擺桌子收拾院子,孟小月怯生生的來找她。
“海生哥,你有沒有時間,我想問你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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