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枕鈺眼眸逐漸凌厲,倏然望向王單。
“王大人,不知這種子,從何而來?”
王單渾身一顫,隨后深吸一口氣道:“實不相瞞顧夫人,這種子的來路,并非是下官去辦的,而是另有其人。”
“只是當初緩解時疫實在嚴峻,各位大人都極為忙碌,具體是誰,下官也不得而知……”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擅長打太極。
這話既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又并未指名道姓。
衛枕鈺一早就注意到了差兵的神情,看來這個人,應該不是主犯。
顧棐南見狀,偏頭看向梁疏,問:“小星,種子出了什么問題?”
梁疏捏著小鑷子又搗鼓半天,最后得出結論:“應該是提前被藥水浸泡過,這都是壞掉的種子埋進來的,而且這個味道,怕是很招蟲子。”
衛枕鈺猛地抬眼。
招蟲子?
之前提到南城蝗災來的莫名其妙,若是有心人可以把蝗蟲的幼種放在田地旁邊,即便是換成好的種子也難逃一劫。
畢竟,這個味道也是會浸透進土地的。
真是好毒辣的心思,若真如猜測一般,那人就是悄無聲息的偽裝了一場天災。
若非她從蘇漣口中知道這件事,怕是也不會想到檢測土壤和種苗。
王單臉一僵,隨后心頭猛地跳了幾下。
“顧大人,這下官確實不知……”
顧棐南微微抬手,隨后低眸睨著差兵:“不知讓你們下藥的是哪位大人?”
差兵:“……大人,在這說不合適吧。”
男人微微偏頭,笑的溫和:“合適。”
王單狠狠瞪了眼人,還不等給個眼色,就聽差兵喏喏道:“不是這位大人。”
顧棐南睨著他,笑的越發薄涼。
“無妨,今日叫百姓前來,絕非戲看鬧劇,而是告知諸位,羅城主本是專門花了心思開辟的田地,未有成效。”
“這其間何人經手,本官定會一一查之。”
“不僅如此,還望諸位能人人耕糧,若有不法之官,盡可找我。”
衛枕鈺先是怔住,隨即舌尖頂了下軟腮,無奈一笑。
好啊,三言兩語直接把功過是非都攬在自己身上了?
這可不像前世那心狠手辣的反派權臣了!
王單渾身早就僵直,不法之官?
這臭小子現在就想逞官威了?
誰料,男人下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過,本官相信,諸位大人皆愿為百姓做出諸多貢獻,吃穿節儉都要讓渡百姓,應該也沒人會找我,是吧,王大人?”
衛枕鈺:“……”好你個老六,居然在這兒等著。
“……大人說的是。”
王單還來不及吐槽,就被衛枕鈺的聲音吸引過去。
“父老鄉親們,今日王大人就會回城郡幫大家再帶些糧米,大人心善,不會朝諸位要錢,你們盡管放心!“
“只是拿這糧食之前有個條件,就是要和我們一起重新翻地,一起種糧!”
“自己手中種,何愁沒吃的?”
一些耳根子軟的百姓早就被說動了,眼下還有一部分猶豫的。
唯有最開始那個嘲諷官身的中年人,面色沉沉的站了出來。
“沒想到你們是京城來的大官,若你們真打算解決南城缺糧,草民有話就直說了。”
“我想問問大人這地怎么分?”
衛枕鈺從善如流的回話:“諸位本也沒有地,這只是在你們困難時間借給你們用的,但是不收租金,至于分地的問題,還得看有多少人愿意做這個事啊。”
中年人沉默一會兒,而后又問:“真沒有租金?不是騙我們?”
他們早在這短短小半年的時間,經受了無數次欺騙。
衛枕鈺朝著顧棐南忘了一眼,男人軟眸笑了。
“我身為人父,更遭過貧窮疾苦,諸位放心吧。”
中年男人顯然沒想到顧棐南竟是出身寒門,怔然片刻,隨后抿緊唇道:“那我便做這耕田的第一人,姑且信大人一次!”
衛枕鈺眼睛一亮,忙道:“好啊!”
人群中有人難以置信望著中年男人道:“宴叔,你怎么能?”
宴叔深吸一口氣,隨后扭頭回去,沉沉望向一些不愿相信的人。
“這次,聽我的。”
從初見顧家夫婦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兩人和之前那些官員都不一樣。
他們身上有一種很平實的氣質,像是扎了深根的參天大樹,讓人覺得安心。
比之那些滿嘴知乎仁義,只會空談的人來說,他們第一個挑明田里出事,還把城郡內官員攪合進來,就意味著他們的立場絕非房數老狗那一派。
他在大戶人家做過事,從未看走眼,希望這次,看人依然準。
顧棐南一眼就看出這個宴叔,似乎是不少百姓的領袖,微微瞇眼打量一番。
眉眼端正,眼露精光,氣態沉穩,非小人之態。
且敢于當面對質他們,也是個有膽量的。
他微微一頓,后淡笑道:“如此甚好,今日暫且不急,我同夫人還得去王大人那幫諸位取一下這節省糧。”
“畢竟大人為諸位操碎了心,這不,現在就急著想回去給你送來呢。”
王單心肺差點被氣炸,什么叫他急著?
衛枕鈺笑瞇瞇的望去,深以為然的點頭:“確實啊確實,大人急的額頭都出汗了!”
王單:“……”這朝廷到底派了兩個什么玩意過來?
最終,衛枕鈺給雍景使了個眼色,后者就開始活絡氣氛。
一些將信將疑的百姓開始被忽悠。
此刻站在暗角的阮鈴,望見夫婦兩人的模樣,眼中露出柔和的笑。
若是小姐看到這兩個孩子這般聰慧,該多好。
待百姓被衛枕鈺和雍景的答疑環節吸引了注意力,顧棐南才朝著宴叔走來。
宴叔見人,眼中浮現驚色,忙俯身拜禮:“草民多謝顧大人愿意解患!”
顧棐南看到他的行禮動作,眸色微深,輕笑:“患依然在,當不得謝,倒是宴叔這禮,行的很是周正。”
上輩子浸淫在官場,他太熟悉這些了。
一些細末的差別,都能一眼看出。
宴叔更是怔住,隨后越發覺得面前人深不可測。
“草民以前在大戶人家做過事,曉得這些禮節多一些。”
顧棐南低低應聲,“好事。”
“既然你剛剛表態了,那我便交予你一件事。”
“大人請講。”
“今夜一晚的時間,去把愿意跟著你耕田的拉個名單,若是身體孱弱的,不論性別年紀,一律不要。”
“明早,城主府見。”
宴叔呆住,隨后猛地彎身:“草民明白!”
王單瞅見空檔,連忙上前準備打馬虎,就見那俊美清絕的男人淡淡一笑,道:
“王大人,本官知道你急,既然如此,咱們便走吧,只是初來乍到還不認路,還望大人帶路一程。”
王單:“……”我是這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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