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司對上那雙深黑的眼眸,忽然就有些頭皮發麻。
一個女子,能在死人現場這般談笑風生開這種玩笑。
該有多可怕。
衛枕鈺將總司眼中的瑟縮看得清清楚楚,旋即勾唇一笑,眸子彎了彎。
“不如大人請仵作進來重新看看?“
總司這才后知后覺的回了神,緊了緊牙:“人是服毒而亡,前后只接觸過酒樓小二和掌柜,再無任何人。”
“他的仆從,也一樣在此處中毒身亡,難不成還是主仆一樣自殺?”
“總司大人,我說,仵作。”女子清晰的聲音再度傳來。
衛枕鈺緊緊盯著人,瀲滟的眼尾微妙的一彎,越發帶著攝人心魂的心悸。
總司忽然就覺得自己心口有些窒息,像是被什么扼住了一般,他松了下唇,很快又緊緊繃起,一時找不到更加合適的托辭。
就在室內寂靜的厲害時,總司總算是撥開自己層層思緒,沉聲回話:“衛掌事,此事在我京衙職責內,便是請仵作,也要走程序,既已審查過,便沒有來第二次的理由。”
卻見他面前的女子只是嘲諷的勾起唇角,眼中帶著幾許明晃晃的嘲諷。
“程序?這世道便是人命關天的事抵不過世俗規矩,清白真相一個都追不到底?”
她的聲音分明清淺,卻聲聲極具穿透力,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刃,直直逼近,讓人無所遁形。
總司忽然覺得喉嚨干澀的很,不知該從哪說起。
衛枕鈺卻已經彎下雙腿,緩緩蹲在那個還突兀的瞪大眼睛的尸體旁,眸色靜靜地望著。
“總司大人在京衙做事許久,想必明白尸體會說話。”
“幾次三番阻攔,可是因為,大人害怕他說出不得了的秘密?”
總司聞聲,目光一凜,心中憤憤,但是卻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反駁。
半晌,他似是做了什么決定般,冷哼一聲看向身邊的手下:“去請仵作。”
衙差壓低聲音:“大人,現在怕是只有姜仵作當值。”
總司眉毛一抖。
若是其他仵作,他著人敲打一番,自然不會說什么不該說的,若是姜東,依著他那個性子怕是得一五一十說個干凈!
正在他糾結時,就聽到樓道口傳來淺淺的腳步聲。
很快,一個穿著素灰色長袍的中年男人自木質的臺階邊沿緩緩露出面容。
他笑容溫和,先是向總司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大人,聽聞這里出了事,小人特來幫大人分憂。”
總司瞪大了眼睛,竟是半個字說不出,硬是被面前人把‘你怎么來了’之類的話堵了回去!
姜東怎么會來!
背對著二人的衛枕鈺,聞聲緩緩勾唇。
此時她身邊,是沒跟著玄三的。
路上策馬時,她早已給了玄三手勢。
要想追查清楚此人的死因,那勢必就要找到信得過的仵作,總司這邊顯然是想蓋棺定論,她要做的,便是爭取時間,直到姜東從京衙趕來。
至于這藏在暗處的其他窺視者,自然會密切關注她的動作,防備她強硬找人。
只可惜,從一開始,就不是她一人在行動。
等到姜東走至她身邊時,衛枕鈺才笑了聲站起來。
“勞煩。”
姜東眼中帶笑,不動聲色的朝著衛枕鈺眨了眨眼,旋即就恢復一臉嚴肅的般蹲下身,開始往出取工具。
檢驗的時間,總司覺得格外漫長,心中驟然浮現出一陣惶恐。
就在昨夜……
他從京衙辦完事,就準備回宮復命,但是沒走多遠,就被一個奇怪的人攔住去路。
緊接著,他看到了一生害怕的場景。
一直告了病假的長南侯,被人鎖在一個巨大的籠子里,手腳被牢牢鎖住。
他臉很白很白,像是許久不見天日,他的腹部綁著一個奇怪的東西,似乎徹底刺穿了肺腑。
半點不見血,卻令人渾身發麻。
奇怪人笑的沙啞:“勞煩大人明日幫個小忙,此事,就當做是小人交在您手上的把柄。”
總司半點不敢動,只能在心中吶喊。
哪里是把柄!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一方侯爺,能被神不知鬼不覺的擄走這般對待,就算他是京衙總司又怎么樣?
就像太傅曾說的,如今大昊已經從內部腐化,岌岌可危了。
思緒回籠,姜東的聲音逐漸清晰響在耳畔。
總司抬眼看去,把手邊的佩劍捏的緊了些。
“大人,衛掌事,此人確為中毒。”
“也確實是中的急性毒,但此毒有些許沾在了死者的衣角上,私以為并非下在飯菜中,而是順著北邊門窗散進來的,剛好死者的位置臨靠床邊。”
“飯菜中的毒藥劑量很大,觸之即死,若是小二同掌柜作祟,從廚房至包間的距離尚遠,他們活不到現在。”
總司咬緊牙根,捏著刀柄的手用了幾分力氣。
“若是他們提前吃了解毒的藥呢?”
衛枕鈺忽然笑了起來,眼中露出淡淡的銳利光芒。
“好說,請大夫。”
總司忽然面皮一緊,旋即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他現在不就是故意給她證實的機會嗎?!
但那個男人卻說——如果衛枕鈺控場,那便直接以她同犯的罪名押進大牢。
眼下,他明顯已經被這個女人拽著走了。
可是……押進大牢。
他忽然就想到了那個新官上任的狀元,想到他抬手殺城主的種種,心中膽怯達到了頂峰。
甚至開始后悔當日為何要在那個時間出門,若是晚一炷香去復命,是不是就不會遇到那個人?
今日也不會這么為難!
縱然他百般后悔,在此時此刻,依然只能做出決定。
時間流逝格外的慢,總司終于艱澀的開口道:“衛掌事,有件事,我不得不說。”
衛枕鈺倏然回眸,眼中氤氳著細密光色,鎮靜的不像話。
總司對上她的臉,忽然就想到了上次南陽公主宴會上的種種,想到她一力降十會,想到她漫天的黑衣影衛。
他忽然深吸一口氣,語調鄭重。
“若要查,我可請太醫來。”
若是為那個男人做事,那般殘忍的手段,即便是他做成了事,也未必會被放過,畢竟,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
但是若選擇相信顧氏夫婦……賭一把,或許就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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