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明朗喊著江柚。
江柚更是挪不開腳步了。
“陪爸爸。”
江柚愣住了。
明朗也就兩歲半，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讓江柚很吃驚了。
他這般懂事的樣子，也讓江柚于心不忍。
“你陪陪他吧。”林羽走過來，“就當我求你。”
林羽確實是有些放心不下明淮，這么大個男人能夠暈得摔倒，可見這身體得多虛弱了啊。
人的身體虛弱了，心靈也變得脆弱。
她覺得，明淮是需要人陪的。
如果陪他的人是江柚，他心情會好點吧。
江柚又看向了明淮，明淮已經靠著椅子，閉上了眼睛。
他竟然沒有拒絕林羽的提議。
江柚看著兒子那眼巴巴的雙眼，終究還是心軟了。
就當是替兒子陪著他吧。
“好。”
林羽感激地沖她一笑，“謝謝你了。”
江柚只是微微勾起了嘴角。
她陪曾經愛過的男人，居然會聽到別人對她說謝謝。
林羽抱著明朗走了，江柚遲疑著邁著了步子，走進去，然后隔了一個位置坐下了。
她偏頭看了眼明淮，他閉著眼睛沒有動。
目光落在輸液瓶上，點滴很慢，他青筋微凸的手背上扎著針，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這般，竟然會有些心疼。
他之前瘸過腿，受過傷，住過院，都不及現在帶給她的那種破碎的感覺強烈。
他左手放在腿上，隱約可見小拇指那里有擦傷，他也沒有叫護士處理。
在家里吃飯的時候他都還好好的，也不像是個營養不良的人。
江柚收回了視線，不知道是不是在醫院的原因，她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了。
她沒有看手機，就這么干坐著。
時不時地會去看一下點滴，然后會不由自主地去看他的臉。
他們之間不是沒有快樂歡愉的日子，只是那些日子不足以支撐她和他過一輩子。
他有他的考量，有他想要過的生活。
她亦如此。
他們都不愿意讓步。
或許，他在等她妥協，去認同他要過的生活。
而她也在等他來配合她，給她想要的生活。
他們，都在試探著彼此的底線。
也都堅守著自己的底線。
所以在底線和底線碰撞的時候，觸底反彈了，各自都不讓步，就只能越推越遠了。
江柚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夠固執到這個地步。
甚至，她真的放棄了和明淮的這段感情。
“在同情我嗎？”
江柚嚇了一跳。
她偏頭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眼睛的明淮，心怦怦跳著，她穩了穩心神，“算是吧。”
明淮偏著頭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你男朋友知道你在這里陪我嗎？”
“不知道。”江柚也是如實回答。
“偷偷摸摸的，不怕他知道了會吃醋？”明淮現在的語氣都有些虛弱，感覺得出來他是真的蔫了。
江柚冷靜回應他，“他要是吃醋的話，中午就不會吃你做的菜了。”
“確實比我大度。”明淮的眼睛一直盯著她，“跟他在一起，是比跟我在一起更開心嗎？”
他問得很輕，像是朋友之間的關心。
江柚深呼吸，平靜地說：“他讓我感覺到了安心。”
“哦。”
明淮把頭擺正，凸起的喉嚨輕輕咽了一下，“可是，我不安心。”
江柚定定地看著他，表面的平靜也只是瞬間。
在面對明淮的時候，她始終做不到心如止水。
畢竟和他在一起這么多年，感情傾注了那么多，又怎么可能在短時間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
但她這會兒，也沒什么可說的了。
“我現在讓你回頭，你應該不會再考慮了吧。”明淮又看向了她。
江柚對上他的眼睛，心就亂了。
這一年她的逃避，當真是無用。
她不想讓明淮知道她的浮躁和不確定，很鎮定地搖頭，“不會了。”
明淮凝視著她久久，眼里本就沒有光，這會兒更是黯淡無光了。
“我想過放棄，讓你跟著那個男人算了。可是我這里心，始終是不樂意的。”明淮眸光在江柚的臉上轉著，聲音有些沙啞，“江柚，你是我愛過的第一個女人，也是我的第一個女人。”
江柚的眼眶瞬間有些發熱，說不上來的那種情緒涌了出來。
“我以為，我會是你這輩子唯一的選擇。”明淮此時虛弱的說出這些話來，顯得極為深情，他的眼睛雖然沒有光，但是江柚依舊感覺到了炙熱。
她掐著掌心，讓自己保持冷靜，理智一些。
明淮苦笑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會結束，哪怕是糾纏著，也是一輩子的事。是我高估自己。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踏實的。直到你那晚之后突然消失，我感覺到我的世界在搖搖欲墜。”
“江柚，我從來不知道世界要崩塌是什么感覺。那天，你和那個男人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感覺到了。”
江柚鼻子已經酸了，她緊緊地咬著嘴唇，更加用力地掐著掌心。
明淮沒再看她了，只是嘆了一聲，再一次閉上了眼睛，“原來，世界崩塌是生無可戀的感覺。”
江柚的心在這一刻，徹底崩掉了。
她猛地看向明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她好像看到明淮眼角有一滴晶瑩緩緩滑落。
那滴淚，落到了江柚的心上，灼熱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她怔怔地望著他，她心亂了。
他為什么能一次次地擾亂她平靜的心？
他的愛，為什么就不能更完整一點？
“我只是想要一個踏實，安心，有歸屬感的感情。”江柚的聲音微微顫抖，她盡量讓自己平靜些，“我們是相愛過，深愛過，可終究還是差了那么一點點東西。你要的是，我給不了。我要的，你給不起。”
“大概，這就是宿命吧。”
江柚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他們都太執著了。除了命，沒辦法解釋。
明淮往另一邊偏了頭，他沒再跟江柚說話了。
江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再說話了。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坐著，中間只隔了一個座位，猶如隔著一條鴻溝。
江柚的眼眶里，也有一抹冰涼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