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兇神惡煞的好漢們叫門。
葉進財哪敢抵抗?
只得小心翼翼的開門,然后,撲通一聲,跪倒在門外的一眾人面前。
“各位鄉親,各位弟兄,我葉進財,保證還錢,賣地,賣宅子,賣家當,也肯定把各位的銀子還上,您看成不?”
葉進財說著,眼眶里面還滾著淚水——他是跑不了!
不還錢的話,他們一家,只能夠躺著離開葉家村!
所以,只能夠賣地還債了!
可要命的是,賣了地,賣了房子,賣了所有家當之后,葉進財也還不上債——他總共借了六千多兩銀子啊,而且他借錢的覆蓋面積也有些大,除了村里的駐的陜西好漢外,鄰近幾個村的好漢,還有數百戶村民,也都是他的債主!
因為葉進財這的利息,比銀行的高,而且他也蠻有信譽的,愿意往他這存銀子的人多滴很。
在這樣的情況下,葉進財借的錢,遠遠超出了自己償還的能力。
差額至少有兩千兩銀子,這也是葉進財一直琢磨著跑路的原因——他壓根就還不上!
不過被逼到這份上。
好漢們連佛郎機炮,連手榴彈都帶過來了。
再不還錢,那命都要丟了啊!
所以,葉進財只好賣地!
能還一點,是一點!
見葉進財要賣地還債,領頭來要債的陜西好漢趙有糧,微微頷首,他是隔壁村的軍戶,是個把總,管五百號弟兄呢,葉進財借他的銀子最多了,三百多兩呢。
這銀子可都是太子朱慈烺賞的啊!
是因為趙有糧在運糧的任務里面,運到了一伙流寇騎兵,成功的保住了糧食,所以得滴賞銀!
而這筆銀子,趙有糧也盡數借給了葉進財賺利息,這是他的全部家底,趙有糧就琢磨著今年賺了利息,請個好媒婆,說一個漂漂亮亮的湘妹子當媳婦呢,如今聽說葉進財要當老賴,要潛逃,自然是過來逼債了!
只見他朝葉進財道。
“那就賣地還賬,不過,你欠額三百六十五兩四錢銀子,賣地還的話,太麻煩了,直接把你家的地,給額七畝,中不中?”
“可以,可以!”
葉進財連忙賠笑道。
趙有糧這才露出個滿意的笑容。
他點點頭道。
“那就成,額要你村東頭,跟額家地頭挨著那七畝地!”
“你馬上去準備紙筆,地契,咱們簽好文書,地就是額滴了!”
“好好!”
葉進財連忙道,隨即,進屋一陣翻箱倒柜,找出來了地契,還有紙筆,到外面就著磨盤當桌子,寫好了之后,呈到了趙有糧面前,道。
“還得要五個保人作保才成,這保人由誰……”
“這個好辦,額這么多弟兄咧!”
趙有糧大笑著,捋著一大把大胡子說。
隨即,他朝身后一招呼。
“弟兄們,哪們愿意給額當保人?”
“額,額,額……”
院里葉進財的小兒子葉成才聞言,才三歲的小孩,當即就想起來了姐姐葉若男教過他的那首詩,跟著用稚嫩的童聲喊道。
“鵝鵝鵝,曲頸向天歌……”
“哈哈,這娃還怪逗咧!”
趙有糧這個三十多歲的陜西好漢,不禁樂了,他笑著道。
葉進財的老婆葉劉氏,卻是抱著孩子,直抹眼淚,看著她那豐腴的身材,趙有糧的眼睛是滴溜滴溜亂轉,哈喇子也要流出來了……
而葉進財,卻是繼續賠笑,朝其他人道。
“我欠你們滴銀子,等我先去把地給賣了,再還上如何?”
“額們已經給你找來了買主了,是張府滴管家!”
趙有糧卻是笑呵呵的說,讓開道路后,只見到張府的那個胖管家,赫然站在那候著,一看到他,葉進財就咬牙切齒——如果不是這個管家太聲張了,走漏了消息。
興許他們一家,已經賣了地,然后遠走高飛,當老賴了啊!
不過即便如此,葉進財還是得賠著笑,賣出田地。
不過,張舉人家的管家,卻是突然間開始了壓價——一畝地只給五十兩銀子!
可葉進財也沒辦法——暫時找不到買主了啊。
只好賣了,七十八畝地,總共賣了三千九百兩銀子!
這可不夠還賬啊!
所以,當銀票交到葉進財手上之后,陜西好漢們就蠻橫的擋在了其他村民面前,兇神惡煞的盯著其他村民,然后,等到自己人的錢全部被還上之后。
這才放過葉進財。
而與此同時,葉進財身上的銀子,卻只剩下了一千六百七十兩,哪夠還啊?
缺口兩千多兩銀子啊!
根本還不上啊!
所以,葉進財開始耍小聰明了,他看人還錢!
陜西好漢們最兇!
所以,他們的錢已經還上了,剩下的,村里邊素有兇名,家里子弟多,親戚多,勢力大的,都先緊著還上!
剩下那些個單門獨戶,子弟好,人丁單薄的人家,那就先不還!
不得不說,葉進財這個人,是真滴壞啊!
所以,當葉進財把賣地的銀子給用完后,院外還沒被還上債的就剩下百來個從四里八村過來討債的老實人了。
“各位鄉親啊,我是真的山窮水盡了,一點銀子都沒,放過我吧,我慢慢的還債,你看成不成?”
葉進財毫無體面的跪倒在地,懇求著周圍的村民。
可是沒人搭理他,有幾個聰明點的,率先盯上了葉進財的家的宅子。
他家的房子是一水的磚石院墻,頂上是幾前年才置辦下來的飛檐瓦片,再加上院子比較大,能值個一百五十兩銀子。
“沒錢還債,那就拿宅子抵好了!”
于是乎,葉進財的家的房子,就被瓜分了,家里的家具什么的,也被債主給抬走了,不過好歹也打發了七八家債主。
剩下的債主,見老葉家啥也不剩了,擔心銀子打了水漂,也都紛紛上去,牽牛的牽牛,牽騾子的牽騾子。
就連他媳婦陪嫁過來的衣裳首飾,也都被拿走抵債了。
這下好了,葉進財算是徹底的,山窮水盡了!
啥也沒剩下了!
就剩下一家四口,抱在一塊痛哭!
可附近的債主們哪愿意,直到當下,葉進財仍欠了一千多兩銀子的債務呢!
“諸位鄉親,額看葉進財這貨,啥也沒了,額們就先饒他一馬,然后讓他慢慢滴還錢,恁看中不中?”
這時候,陜西好漢趙有糧,站出來朝一眾村民們道。
村民們微微頷首,覺得有道理——要是把葉進財給逼死了,那他們的銀子可就真打水漂了啊!
而葉進財是激動連連,磕頭感謝,就在這時候,一旁一個村里四十多歲的光棍漢卻是突然走到葉進財身邊,一把拽住他媳婦,嚷嚷道。
“沒得銀子還債,就拿媳婦來抵好了!”
“這這……”
葉進財是大駭啊,媳婦葉劉氏也哭了起來,那叫一慘啊,看的是旁邊的趙有糧實在是憐香惜玉,看不下去了——他老早就盯上葉劉氏,葉劉氏是趙有糧心里的白月光啊,哪容易這個又老又丑還好打手銃的光棍漢欺凌?
但見到趙有糧當即怒喝一聲,“英雄”救美道。
“給額住手!”
“特娘滴,還有沒有王法了?”
光棍汗見趙有糧這個兇神惡煞的把總發話了,瞬間,色膽就消了,他連忙賠笑。
“趙爺,不敢,不敢,我錯了,錯了……”
“嗯!”
趙有糧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葉進財看向趙有糧的眼神,是充滿了感激,就連他媳婦葉劉氏,也用水汪汪的眼神,看向了趙有糧,看的是趙有糧心里倍舒坦。
只見到趙有糧板起面孔朝四周呵斥道。
“老葉實在沒銀子還債,憑們就散了吧!”
村民們畏懼于趙有糧的威風,外加如今還沒被還上銀子的,都是那種上老實人,所以,倒也只好退去,這時候,趙有糧走到葉進財面前,朝葉進財道。
“老葉啊,這一千多兩銀子,你怎么還啊?”
“是啊,我現在就想尋條河一死了事……”
葉進財抹著眼淚道,而趙有糧卻是朝他搖頭。
“不不不,還沒到山窮水盡滴時候呢,老葉,我給你指條明路吧!”
趙有糧突然間“良心發現”朝葉進財說。
“你可記得,葛二蛋這小子?”
“記得!”
葉進財當然記得了,他現在就懷疑,是不是老天爺看他作惡太多,坑了人家葛二蛋還有那么多窮人的田地,如今因果循環,輪到他遭報應了!
這時候,趙有糧道。
“二蛋這小子,去了東山洲了,聽說那是好地啊,銃打野牛,瓢舀魚,貂肉飛到飯鍋里,老葉你干脆報名去東山洲好了!”
“可是,老婆孩子呢……”
東山洲葉進財聽說過,此刻,他正猶豫著看向媳婦葉劉氏還有閨女兒子,而趙有糧卻已經為他考慮好了,只聽見趙有糧道。
“這額先幫你照料著,你去那東山洲,那么富滴地,短則一兩年,長則三五年,興許能夠積攢下來筆家底,回來把債還上……”
“若不然,老葉你一直呆在這衡州,就是干一輩子,也難還上這么高滴債啊!”
“我我……”
葉進財的眼淚,嘩嘩的出來了,他多精明個人,當然曉得趙有糧的真正目的了?
無非是想把他打發到東山洲,打發的遠遠的,然后圖他媳婦的身子。
跟那曹賊一樣!
不過,他還真就沒辦法了——有趙有糧幫他照料妻兒,他就是死,也能死的安心了啊!
只見到,葉進財朝趙有糧感激道。
“趙大哥,我謝謝您了!”
“謝個啥啊,額們陜西好漢,從來拉稀擺肚,兄弟伙放心,你媳婦閨女娃交給額,額一定照顧好!”
趙有糧拍著胸脯道,他說的是實話。
他又沒老婆娃,而且還是把總,軍田有三十五畝呢,足夠養活一大家子了。
葉進財媳婦又長的那么漂亮,肯定能討他的歡心,而且帶的倆“拖油瓶”也不是問題,因為大閨女用不了兩年就能嫁出去,小兒子年齡小,能夠養熟,養成親兒子。
所以,對于趙有糧來說,一下子兒女雙全,還得了個漂亮老婆,他當然得好好珍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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