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楊度的意圖，王默當然不會再給他繼續借題發揮的機會，于是說道：“晢子兄一路車馬勞頓，想必也是又餓又乏了。黎公，安排酒宴，咱們一起給晢子兄接風洗塵。”
黎元洪這老狐貍反應也不滿，立即說道：“好的，少帥，我這就讓人去福滿樓定一桌上好酒席。”
“什么接風洗塵，用不著！”楊度板著臉說道。
“晢子兄，客氣什么。既然到了這，就客隨主便。現在這個點去福滿樓正好，他們家的天門三蒸可是一絕，晚了就吃不到了。”王默不由分說地就拉著楊度去福滿樓。
黎元洪也在一旁幫腔堵著楊度的話頭，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楊度為了給王默一個下馬威，拿著中央權威說事。王默當然要回敬一次，告訴楊度，中央權威在他眼里就是張糊弄事的裱糊紙。
福滿樓的接風宴上，王默還特意叫來了十幾個湖北軍政要員，每個人有事沒事都找理由猛灌楊度酒。
不到一個小時，楊度就給灌趴下了，被王默命人送去酒店歇息。
雖然灌酒這招多少有點兒戲，或者說有點霸王硬上弓的感覺，不過對付楊度這樣的文人秀才卻是正好。
第二天因醉酒而頭腦昏沉的楊度登門拜訪王默的時候，就沒再攥著中央權威說事。
“少帥，你就直說吧，到底要什么條件，才愿意讓我們給江西的第2師和第6師補充彈藥？”楊度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這才他沒再繞彎子，生怕王默這武夫又想出什么法子折騰他。
“給江西的第2師和第6師補充彈藥？”王默冷冷一笑，隨即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無論任何條件，都不可能！”
楊度皺了皺眉，問道：“就一點商量余地都沒有？有什么要求，你可以盡管提。”
真是打的好算盤，一旦讓第2師和第6師補充了彈藥。李烈鈞部就死定了。民黨被鎮壓下去，川軍又能頂住北洋軍四面八方的圍攻多久？
王默一擺手，神情堅決地說道：“晢子兄不必多說，你應該很清楚，這是絕對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的！”
對王默這樣的回答，楊度也是有所預料的，畢竟給第2師和第6師補充彈藥等同于自殺，王默就是再傻也不可能答應的。
因為早有預料，楊度也沒有多失望。又問道：“既然不能讓我們給第2師和第6師補充彈藥，但總可以讓他們撤出來吧？”
“當然可以，不過我有幾個小小的條件，希望袁大總統能滿足。”王默說道。
有條件是肯定的，楊度對此也沒感到意外，說道：“什么條件，少帥請說。能答應的，大總統自然會答應。只是希望少帥不要太過分。”
王默微微一笑，說道：“第一。我希望看到南北和談成功，至于你們之間是怎么談的，我都不在意。我只要看到北洋軍全線停火，并且撤回北邊。”
王默才說出第一個條件，楊度就忍不住大聲反對道：“這不可能，中央的決策豈是隨你操控。大總統絕無可能答應這樣的條件！”
“絕不答應？”王默一副很不在乎袁大總統答應不答應的樣子，說道，“既然不愿意和談，那就繼續打唄。我馬上親率四團川軍兵進江西，剿滅北洋軍第2師和第6師。然后再整合川軍和湖北軍北伐，如何？”
“你……”楊度氣得臉色鐵青，卻不敢再說什么。他很清楚，如果真像王默所說的那樣，全國絕對會亂成一鍋粥，北洋將徹底無法掌控局面。
王默沒理會楊度的氣憤，接著說道：“第二，你們必須向我支付兩百萬大洋的撤兵費。只要錢到手，我馬上放開京漢線，讓第2師和第6師北撤。”
“不行，兩百萬太多了，你這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楊度又當即反對道。
“兩百萬大洋沒得商量，我相信袁大總統會權衡清楚，第2師和第6師值不值兩百萬大洋的。”王默沒有給楊度繼續反對的機會，緊接著說道，“第三，我要湖北都督的位置，北京中央政府要正式通電公布和行文任命我為湖北都督。”
這一點倒是能接受，就算不接受又能如何？湖北已經被王默吞了下去，就不是中央政府幾個通電和行文能讓王默吐出來的。
楊度對此倒是看得開，沒有表示什么異議。
“第四，我要對外開戰之權。”王默最后說道。
對外開戰之權？這是要和洋人開戰？
楊度疑惑地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王默答道：“晢子兄你也知道，英吉利洋人在西藏那邊策劃叛亂鬧事不是一天兩天了 天兩天了，我們川軍遲早還要出兵西征的。所以，我希望我對外開戰的時候，中央政府哪怕不支持，也不能公開反對，或者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干涉。”
“對外開戰權？別說大總統，就是我都不答應。如果任由你們地方招惹洋人，只會壞了國家大事，到時中央如何收場？”楊度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王默臉色一沉，冷聲說道：“如果真的爆發戰爭，你覺得中央不允許，我就不打了嗎？我只是不想在率軍抗擊洋人，護國衛土的時候，中央政府還在背后扯后腿、下絆子！”
“子文，你聽我說，只要真的是為了抗擊洋人，維護國家主權，大總統肯定會允許的，你又何必要這個對外開戰權？”楊度勸說道。
王默冷笑道：“是嗎，我可不想成為第二個尹督軍！”
提及尹昌衡，楊度不由得神情一僵，再沒法說出什么話。
尹昌衡那事，的的確確是袁世凱做得不地道。尹昌衡拼死拼活鎮壓叛亂，維護國家領土主權，結果卻落了個階下囚的下場。不能不讓人齒冷。
“對外開戰權要有中央政府的正式行文，蓋上大總統印。”王默再次強調，聲音越發冰冷地說道，“將來如果在我抗擊洋人，維護國家領土主權的時候，中央在后面扯后腿的話。那就別怪我公布行文，并徹底翻臉！”
對于這一點，楊度沒有什么反感，畢竟為了維護國家領土主權而戰，中央理所應當要鼎力支持。
楊度鄭重點了點頭，說道：“少帥放心，只要你是真的為了維護國家領土主權而洋人開戰，我一定說服大總統給予支持！”
“好了，我就這四個條件。你可以電告袁大總統。如果答應，那就盡快和南方各省民黨開啟和平談判。什么時候談出結果了，我什么時候放開京漢線，讓江西的北洋軍第2師和第6師北撤！”王默說道。
楊度明白這些條件根本不是他所能定奪的，只得告辭離開，然后立即電告北京的袁世凱。
收到楊度的電文之后，袁世凱又在書房里摔了一個價值不菲的茶杯。
“混蛋，王默那個小崽子以為他是誰。居然膽敢脅迫中央，簡直無法無天！”袁世凱是破口大罵。絲毫沒有顧忌身份和威嚴。
“大總統息怒，且讓王默囂張得意一時。只要我們將第2師和第6師撤回來，保住實力不損，稍微整軍，即可再次出兵南下。”楊士琦勸說道。
“再整軍南下？錢呢，杏城你不是不知道。此次出兵已經幾乎都將中央政府的財庫掏空了。再想籌集到軍費出兵，談何容易！”袁世凱臉色依然無比難看，川軍此次算是讓北洋那么多耗費全部打了水漂了，他真是恨得王默咬牙切齒。
“軍費的話，大總統。我聽說日本人似乎有意給我們提供更多的貸款。不妨和他們接觸一下，看看是什么條件？”楊士琦問道。
“日本人？”袁世凱臉色一沉，說道，“這些東洋矮子的錢可沒那么好拿，他們一直對東北虎視眈眈的。就算日本人愿意給我們提供貸款，條件也必然十分苛刻。”
楊士琦建議道：“大總統，我認為不妨可以先談著，如果條件實在談不妥，不接受便是，晾日本人也不敢因此鬧什么事端。”
這么一說，袁世凱多少有些心動，如果不涉及底線原則，這日本人的貸款也不是不能拿，善后大借款中不就有日本正金銀行嗎？
想了想，袁世凱說道：“那好吧，你可以和日本人詢問一下貸款事宜，但是絕不可允諾他們什么。”
袁世凱也是沒轍，沒有錢，他拿什么整軍備戰。無論是他還是南方民黨都很清楚，就算此次在王默的脅迫下全線停火，將領還必然會再起沖突。所以，還是早些籌錢備戰的好，免得到時又手忙腳亂。
五天之后，在王默的武力威脅下，北洋軍不得不全線停火。南北雙方各派出代表團在天津租界進行和平談判，王默亦派出代表見證。
經過長達半個月的扯皮和爭吵，南北雙方勉強達成共識，宋教仁一案交由最高法院繼續依法審理，善后大借款可以繼續，但不得向南方各省攤派和征稅。另外，重開國會，南方各省承認北京中央政府，但擁有一定的自治權利。
總的來說，現在的情況有點像大革命爆發后，清王朝退位前南北對立的情況。只不過現在北邊不是清廷，而是北洋政府。
王默沒有理會北洋和民黨的糾紛，反正他想得到的都得到了，無論是湖北都督之位、兩百萬大洋，還是對外開戰的正式行文都拿到手了。
隨后，王默便很痛快地放開封鎖，讓北洋軍第2師和第6師經由京漢線撤回北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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