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噬!
毀滅天道當然會有反噬。
祝靈昭當年只是企圖違抗天道,都被經歷了黑火焚燒之苦。
而司燭黎作為滅世大反派,那穢氣更是把他沖得整個人都不正常了,偶爾泄漏出來的穢氣更是污染了整片鄔云山脈。
可祝靈昭做好了承受這些的準備。
而至少從這些經歷看來,反噬并不會致死。
但祝靈昭在此之前忽略了一點。
她自己反噬的程度不深。
司燭黎雖然毀滅了天道,但有河神和神樹兩位真正神祇的雙重加護,他自己又有魔神之力。
再加上天道逆轉時間、抹消因果,抹去了他滅世的那段“現實”。
司燭黎才得以在這種夾縫間存活下來。
即使是這樣,司燭黎的反噬歷經萬年也沒有泯滅,依舊穢氣彌漫,業障滔天,偶爾情緒激動了還會上頭沖動。
可這一次,卻是實打實地毀滅天道。
沒有任何僥幸和空子可鉆。
其余人都不知道這些,畢竟毀滅天道這事兒對于大家來說都是頭一遭。
司燭黎或許知道,但偶像包袱一噸重的魔尊大人絕不可能退縮,也不可能說出來讓祝靈昭擔心。
而另一個知道的,也就只有同樣差一點成功過,并被抹消過的賀三問了。
正是因為知道。
賀三問才要保證,給予天道致命一擊的,必須是他。
“為何要做出這副神情……”賀三問笑了,他臉色白得像紙,眼睛深凹下去,像是整個人的生機都快要散盡了。
賀三問伸出一只手來,仿佛要將上空破碎的天幕都狠狠抓在手里。
“毀滅天道,是我一直以來的夙愿啊。”
“這具身體,也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奪取的。這萬中無一的天賦,我耗費萬年也才找到了這一個。”
所以,求仁得仁,沒有什么好悲傷的。
賀三問沒有說,但眾人卻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賀三問和那團模糊靈魂是同一個人,只不過被撕成了兩半,各自擁有了私心。
他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自然誰也不服誰,更不可能融合。
但昨夜,那團模糊靈魂卻主動提出了要相融。
因為他沒有什么用,唯一的用處就是給賀三問這一半靈魂提供強大的力量。
賀三問自然答應。
但若是他今天沒有揮出那致命一劍,沒有承擔滅世的反噬,那一團靈魂恐怕融合了也能氣得跳出來,再把他們的靈魂撕裂一次。
沒錯。
“承擔反噬”是那團靈魂的意思。
模糊的少年靈魂就是想要賀三問死。
“記住了,你必須揮出那一劍。”
昨天,就在靈魂融合的前夕,那團模糊的少年靈魂漂浮在賀三問面前,抱著雙臂,狠厲而又陰沉地說道。
“我死了,你憑什么活著?”
“我將我積攢的全部力量給你,明日你必將天道毀滅。我只不過先死一個晚上,明天等你來陪我。”
賀三問沒有什么可拒絕的。
灰蒙蒙的天空下,大家都保持著靜默。
賀三問最后吃力地將目光移向祝靈昭,扯開嘴角笑了。
“哈哈,這不是很好嗎?”
“神明、修士、凡人……我比不上你們,從不曾被命運垂憐。就連成為修士的機會,也是搶別人的。”
賀三問的目光渙散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從伸出來的指尖開始,潰散為無形的黑氣。
“可是,到頭來……毀滅天道的,不是別人……”
“不是神獸,不是魔神,而是——我。”
“這簡直是……太好了。”
做出這等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壯舉的,竟然是他這樣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凡人。
賀三問臉上帶著笑。
他眼睛已經化為一團黑水,什么都看不見了。
賀三問潰散的手垂落下來,像是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向著祝靈昭所在的方向挪了挪。
半透明的河水上,一襲紅袍的男人側了側頭,似乎是在對祝靈昭說話。
“河神大人……我……有資格做你的護法了嗎?”
男人的話語飄散在寂靜的空氣中。
他的身體徹底化為一團黑霧,就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汁,很快就消散于無形,沒有留下任何一絲痕跡。
只有一件空蕩蕩的紅袍留在半透明的河水上。
因為失去了主人,深紅色的衣袍靜靜沉下去,浸沒在河水里,順著水流微微拂動。
與此同時。
凝固的世界再一次恢復了流動。
破碎的天空重新閉合。
狂風與大雪漸歇,雷光與陰云散去。
一縷陽光穿透灰蒙蒙的天幕,照射在連綿起伏的山脊上。
——天亮了。
祝靈昭變回人形,與眾人一同落在空曠的大地上。
她有些脫力地坐在地上。
又被魔尊大人很心疼地抱起來。
男人略顯粗糙的指腹輕輕拂過她手臂上被天雷劈出來的焦痕。
那些焦黑的傷口在細白的手臂上顯得格外刺眼。
“結束了……”
祝靈昭有些感慨地靠進司燭黎的懷里。
“是啊,結束了。”溥云深也變回人形。
他沒受什么傷,但全程都在干擾天道,此時正累得臉色蒼白。
魏曲和曲無疆也都傷得不輕。
但總歸,他們勝利了。
天道不復存在,但這個世界依舊可以照常運行。
只是沒有“命運”的規定,這個世界的未來將會走向何方,誰也不知道。
這幾乎是最好的情況。
對于外界而言,什么都沒有發生。
這是一個最尋常不過的夜晚。
人們只知道眼睛一閉一睜,一夜過去了。
那連下了幾天的詭異大雨終于停了。
沒有人知道天道已經消亡。
今后不會再有被“天道”規定的人,不再有“氣運之子”的特權,也不再有注定被命運犧牲和拋棄的人。
是好是壞,靈氣充不充沛,修士們能不能飛升,都要依靠人們自己。
唯一的億點能被人察覺到的改變——
大概就是這座突兀消失的最高峰了。
“所以……”
祝靈昭環顧四周。
本來好端端那么大那么雄偉一座山峰,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一望無邊的深坑。
四面雪山環繞。
寒風呼呼地吹過。
更襯得這個深坑是如此顯眼,如此格格不入,甚至連積雪都沒有。
深褐色的土地裸露著,仿佛一個剛噴發過火山的火山口。
祝靈昭有些頭痛地扶了扶額。
“我們該怎么和閆開瓊解釋?”
尊敬的歸原宗宗主你好,只過去一個晚上,我們就不小心把你家山頭夷平了?
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嘛,對吧?
小貓咪露出了心虛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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