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鄭淑葉去送自己,梁進倉有些不大情愿。
其實讓誰去送自己都無所謂,只要有個人陪著自己過去那個路口。
只要自己身邊有別人,黃秋艷就開不了口。
甚至招呼都不打就擦肩而過了。
之所以不大愿意讓她去送,只是因為她是女的,自己是男的。
讓女的去護送男的過關,多少有點丟臉啊。
鄭淑葉看梁進倉躲躲閃閃的態度,更好奇這里面到底有什么貓膩,對孫玉業兄妹倆說:
“你們回家吧,我送就是。”
梁進倉朝著孫玉業瘋狂使眼色。
孫玉業脫口說道:“還是我去吧,你打不過她。”
“那更得我去了,”鄭淑葉也一臉嚴肅地說,“省得你們把吳副廠長的兒媳婦打了。”
梁進倉一頭黑線,豬隊友啊,會說話嗎!
鄭淑葉朝孫業霞使個眼色,態度堅決地說:“別爭了,就是我去。”
孫業霞拉著哥哥走了。
好吧。
梁進倉雖然不敢奢望能娶公社主任的女兒,但很珍惜眼前跟鄭淑葉的關系。
鄭淑葉是個好姑娘,要好好跟人相處,哪怕僅僅是朋友。
不想讓她誤會自己有什么品行不端的行為。
倆人騎車子并排著走過來,黃秋艷遠遠就看到了。
心里涼了半截。
她早就知道鄭會計跟梁進倉搞對象了。
雖然心理很不平衡,甚至有些嫉恨,但畢竟自己已經結婚了,除了不希望看到梁進倉找的對象比自己好以外,也不是十分在意了。
可是沒想到,這都傍晚了,鄭會計跟梁進倉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什么意思?
難道鄭會計沒名沒分的,就要跟梁進倉回家過夜?
她不敢想象。
她跟吳新剛訂親以后,就堂而皇之地住到了婆家。
雖然訂親以后算是有了名分,但總是還沒結婚,她倆沒羞沒臊,不遵禮俗的行為,還是遭到了左鄰右舍的指指點點。
畢竟這年頭,哪有不結婚就一個被窩子的?
還熱了鍋子!
——背地里怎么干那另當別論。
婆婆都有點頂不住那些嘲笑和指責。
曾經幾次三番地旁敲側擊,意思是讓他倆也收斂收斂,先讓黃秋艷回娘家,畢竟過完年的正月也就結婚了。
那時候每天都黏在一塊兒也沒人說了。
可吳新剛被慣壞了,根本就不采納他-媽-的建議。
黃秋艷也是熱了鍋子,一刻不愿分離。
再說婆家的條件多好啊,住房條件好,吃穿用各方面都高檔,而且家里還暖和和生著爐子。
她不愿回到村里自己的娘家住。
反正訂了親就等同于結婚,也不管人家怎么說了。
可黃秋艷感覺鄭會計應該不是那種還沒結婚就住到婆家的人。
更何況她和梁進倉還沒訂親。
更更何況,鄭會計家的條件,可比梁進倉家那三間土坯房好多了。
一想到梁進倉家那三間土坯房,大衣櫥和縫紉機都是借的,黃秋艷又很慶幸自己找到了現在的男人。
自己婆家的條件多好啊!
她希望這種日子天長日久持續下去,可不希望出現什么節外生枝的事兒,影響到自己的幸福生活。
想到這里她又有了勇氣,才不管鄭會計跟梁進倉要干什么去呢。
更不管梁進倉身邊是不是有個鄭會計,今下午自己必須要跟梁進倉對上話。
等到倆人的車子到了近前,她往前走了兩步,熱情地打招呼:“鄭會計,小梁。”
人家都打招呼了,倆人不能失禮,都下了車子,跟她打招呼。
鄭會計笑著問:“怎么在這里停下了,小吳呢?”
這下把黃秋艷問住了。
計劃被打亂的略微慌亂之下,差點脫口而出在這里等自己的男人,他拉屎去了……
不過萬幸又咽回去了。
好險好險。
自己打好的一肚子腹稿,差點就沒機會跟梁進倉說了。
今天要是不把握這次機會的話,如果明天梁進倉又出發去了呢?
她公公這幾天被廠里逼得急,不能再拖了。
可是當著鄭會計的面兒,好多話是說不出口的。
尤其是第一步準備打感情牌,還得表現得很動情的樣子呢!
她只好模棱兩可地說:“鄭會計,我有點事想跟小梁說。”
潛臺詞就是,希望鄭會計回避一下。
沒想到鄭會計笑吟吟點點頭:“嗯,沒事,你們說就行,天越來越長了哈,都下班一會兒了,太陽還沒落山。”
意思就是,天黑還早,你們盡可以談。
黃秋艷又有點沒法接的感覺了。
她的重點明明就是“僅限我和小梁”,有話談。
鄭會計這是無意的呢,還是故意忽略重點啊?
去年一開始的時候,鄭淑葉對黃秋艷幾乎沒什么印象,新來一個長得漂亮的女工而已,沒在意。
后來從她送鞋墊給小梁,直到小梁跟她說,倆人曾經訂過親,后來又散了,對黃秋艷才開始關注。
但跟她從來沒說過話。
真正開始對話,就是今年正月里,黃秋艷跟吳新剛新婚大喜,廠班子的成員肯定要到吳副廠長家里賀喜。
喝喜酒的時候,鄭會計也由衷說了些祝福的話。
黃秋艷還拉著她的手,表示對她重點地親熱。
倆人一共就這點兒交集。
她對黃秋艷其人幾乎沒什么了解。
今下午聽說黃秋艷在路上堵著小梁,而小梁有點談黃色變的味道,讓鄭淑葉感到有了些不正常的味道。
雖然倆人曾經訂過親,可是現在黃秋艷已經結婚了,倆人不應該再有什么交集。
小梁更不應該怕見她。
這一點鄭淑葉是必須要搞清楚的。
雖然自己跟小梁并沒有開始“自由戀愛”,小梁有他自己的自由。
可倆人的關系已經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就差戳破那層窗戶紙了,鄭淑葉必須要為自己負責。
萬一知人知面不知心,小梁還有不為自己所知的另一面呢?
黃秋艷一看鄭會計似乎并不敏感的樣子,只好把話說得直接一點了:
“不好意思啊鄭會計,能不能你先走著,我跟小梁單獨說兩句話啊?”
鄭會計立刻露出一臉詫異的神色,又看看梁進倉,笑道:“你倆還要說悄悄話啊?”
梁進倉趕緊說:“哎,這種玩笑可開不得,人家小黃可是結婚了。”
“也對,這種玩笑真開不得。”然后轉頭看著黃秋艷,真誠地說:
“有事說就行,別不好意思,要是把我趕走了,可就有點說不清了哈!
小梁倒無所謂,他就是個賴皮。
就是怕小吳知道了會誤會你。”
這話說的,不軟不硬!
直接讓黃秋艷沒法發揮了。
只好省略掉前邊的重要步驟,打感情牌。
直接開門見山求梁進倉,能不能重新承包配料,這樣就能讓自己的公公從中解脫出來了。
“這幾天廠里催得很急,俺公公都急得住院了,鄭會計去探望過,也看到了,俺公公病得不輕。”
梁進倉深有同感,是的,你公公病得不輕。
“不是我不想幫忙,”梁進倉說,“我現在承包了一個新車間,還自己出去跑銷售,整天在外邊跑,沒時間干配料了,不信你可以問鄭會計,我今天剛回來。”
“那——”黃秋艷咬了咬下唇:
“你配料能省出那么多材料費來,是不是有什么訣竅?
為什么老張那么多年的老木匠,還比你差那么多?”
“這個,怎么說呢,算是有吧。”
“那你的訣竅是什么——反正你也不干配料了!”
“怎么,你想學啊?”
黃秋艷本能地白了梁進倉一眼,很有些風情萬種的樣子。
鄭會計十分不喜。
她突然發現這個小黃品質不怎么樣。
“我是個女的,讓我去翻騰木料,我也干不動啊。”黃秋艷說,“你要是愿意的話,能不能教教新剛?”
說著又趕緊補充上一句:“可以交學費。”
“他——不屑跟我學吧?”梁進倉猶豫了一下,“我感覺他一直對我很仇恨的樣子。”
“他就那個臭脾氣。”黃秋艷急忙道:
“還不是因為石師傅不要他了,他自己生悶氣,連你也埋怨上了。
人家石師傅愿意收誰當徒弟,不該你的事啊。
沒事,我早說他了。”
“這樣子啊。”梁進倉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那好,他要想學就來找我。
是啊,哪有深仇大恨啊,這么一來的話,正好我跟他的關系也修復了。”
“對啊對啊!”黃秋艷連連點頭,“他其實早就后悔了,那你什么時候有空?”
“明天我不出發,他有空的話來廠里就行。”
“有空有空,他肯定有空,明天一早上班我就讓他去找你!”黃秋艷沒想到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興奮極了。
鄭會計冷眼旁觀,腦補出一幅畫面,如果黃秋艷是一只鳥的話,此時此刻肯定撲棱得羽毛亂飛了。
黃秋艷確實興奮得腦子都有點暈乎乎的了,甚至有一點不真實感:
“那就說定了哈,明天我讓他找你,那行,你們走吧哈,耽誤你們這么長時間。”
“哎——”梁進倉又說道,“你跟小吳說,那些公式什么的,很難,他不一定能學會。”
“沒事沒事,再苦再難,也必須讓他學會。”
望著黃秋艷的背影,鄭淑葉突然捶了梁進倉一下子。
“干嘛打我?”梁進倉叫道。
“你怎么這么壞!”
“冤枉啊大人,此話從何說起?”
“你那些公式,圖形的,我都看不懂,吳新剛初中文化,文盲水平,你去教他?”
“那有什么辦法?”梁進倉委屈地說,“她要訣竅,我就這點訣竅。”
“能不能問你個隱私問題?”
“姑娘有話請講。”
鄭淑葉讓他逗得撲哧一笑:“你跟小黃訂了親,多長時間?”
“姑娘為何有此一問?”
“別拽了,”鄭淑葉笑道:
“我突然感覺,你好像對她了解很深的樣子。
怪不得你一聽她堵在這里,要找個人送你過去呢。
要是只有你倆人的話,我覺得——你會很尷尬!”
“……”梁進倉直直盯著她。
“怎么了?”鄭淑葉不由自主摸了摸臉,“我臉上有什么?”
“我只是太感動了。”梁進倉說,“知我者,鄭會計也!”
“那當然!”
倆人會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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