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進倉表面上把表姐的有一次危機給化解了,但是他自己的一顆心,卻是懸了起來。
鐘振軍能不能從此徹底老實,他不敢保證。
有一世的記憶,見多了男女之間邪了心,生死不顧,干出飛蛾撲火的事情來。
即使鐘振軍從此老實了,但是他做的事,卻是不可能永遠地、徹底地抹除。
所謂沒有不透風的墻。
自己在公社里替他編了一個大謊言,由吳光榮執行,散布鐘振軍跟吳光榮家是親戚的消息。
可是這個消息,能騙過公社的人,如果有一天指不定通過什么渠道,落到表姐耳朵里,那是無論如何騙不過表姐的。
表姐肯定不會像別人那樣認為鐘振軍帶著吳新麗去看電影,是親戚之間的走后門。
只要她聽到這樣的消息,表姐的痛苦就會從此開始了。
一旦想到那個可能,梁進倉的心就會痛,就會替表姐難受。
這成了他心底下埋著的一顆雷。
整天都在提心吊膽,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爆。
有些折磨人啊!
好在的是,一旦忙開了,也并不是每時每刻都在考慮心里的那顆雷。
蘇副主任已經回市里去了,木器廠出現了兩個廠長的奇觀。
更令人驚奇的,居然沒出現一山不容二虎的情況。
倆廠長有什么事商量著來,發揚民主精神,居然比一個廠長一言而決的效果還好。
吳廠長還接替梁進倉,兼任新車間的生產組長,承包了新車間。
承包車間也不是包過去,抱著胳膊就能賺錢,這個真的需要操心費力,掙的也是辛苦錢。
吳廠長老樹發新芽,煥發了工作的第二春,那是尥蹶子地干啊。
不管是出去收原料,還是督促車間生產,還是出去跑銷售,那是不辭勞苦,簡直比年輕人還拼。
廠長的兒子吳新剛也調到新車間去了。
很神奇,吳新剛一點都不懶了。
每天去得比別人早,走的比別人晚,在車間里幾乎連口水都不喝,就知道拼命干活。
要知道多掙的每一分錢,那都是自家的錢啊,而他爸就他一個兒子,說白了那就是為他自己掙錢。
掙錢給孩子買奶粉啊!
現在廠里所有人的工作熱情比以前更高漲了。
廠里都在背后流傳這樣一句話:連吳新剛這樣的懶蟲子都這么能干了,我還有什么理由再偷懶呢!
梁進倉作為兼職的木器廠副廠長,以權謀私做了一點點的人事調動。
把孫業霞安排到會計辦公室,就用自己那張辦公桌,讓她當副會計。
說白了就是讓她跟著老會計實習財會。
真正的財會學習,給她報了電大,讓她跟著教材學習,不懂的地方問老會計。
另外就是疏通自己良哥的關系,讓他把孫玉業收為學徒。
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妥妥的是以權謀私。
畢竟這兄妹倆都是他的好朋友。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也不是以權謀私。
因為車上需要一個學徒。
反正要從廠里選一個人的。
而孫玉業并不是吳新剛那樣的不適合開車,相反,他在車輛、機械方面還挺有天賦的。
他完全夠格去學車。
孫業霞呢,算是為廠里儲備財會人員。
當然,這個理由有點勉強哈。
至少孫延成是這樣認為的。
雖然孫業霞是自己的遠房侄女,但他還是偷著質問過小梁,到底是真的為了廠里儲備財會人員,還是你另有所圖?
好吧,梁進倉討好地請他喝酒,表示在酒桌上給他解釋。
反正請喝酒這事跟放羊差不多的道理,一個也是攆著,兩個也是放著。
這頓酒,他還叫來了石國良。
以及孫玉業和孫業霞兄妹倆。
等到大家坐下,又跑來一個滿頭大汗的青年。
居然是梁進倉的發小,梁建剛。
這些天把梁建剛給累壞了。
大倉已經跟縣里簽了承包合同。
縣里雷厲風行,批了二十萬塊錢的基建費,跟著二十萬塊錢來的還有一名會計。
這名會計會一直待到矸石磚廠建成投產,會計帶著剩下的基建費回去,就完成他的任務了。
投產以后就是承包方梁進倉如何經營的問題了。
梁建剛作為磚廠未來的負責人,一直在工地上靠著。
大倉倒成了甩手掌柜。
還沒建成投產的,建剛累得瘦了一圈。
好在都是農村孩子,最不怕的就是受苦受累,也沒覺得怎么樣。
而且這是自己的事業,再苦再累干著也有奔頭。
只是他滿頭大汗沖進來,孫業霞先是驚訝地叫起來:“哎,你怎么看起來瘦了好多?”
孫玉業看了一眼妹妹,表情怪異。
因為小梁已經私底下跟他說了這件事,就是自己的發小看上你妹妹了。
孫玉業有些頗不以為然。
他們家隨著他爸,早些年轉成了非農戶口。
那時候就有一飛沖天的感覺。
從此再看下邊村里的人,那就成了真正的鄉下人,因為他們都是農業戶口嘛。
小梁的發小,也是農業戶口,跟他們非農戶口的就不是階層的人。
不過礙于小梁的面子,總不好當面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只是委婉地表示,妹妹的親事,還是父母說了算,就怕父母會嫌你的發小是農業戶口。
小梁笑得很曖昧。
當然,孫玉業在壽宴那天見過小梁的發小,看起來倒也不煩人。
只不過光是戶口這個問題,就是難以逾越的天塹。
現在一看發小剛進來,妹妹就跟他那么熟識的語氣說話,孫玉業心里隱隱就感覺有些不妙。
然后上來菜,大家開始喝酒,孫玉業簡直是大吃一驚。
他長著倆眼不是尿尿的。
即使低著頭看酒杯,他都能眼睜睜地看到自己的妹妹跟梁建剛,倆人一直都是眉來眼去的。
一看他倆看彼此那眼神,孫玉業就知道麻煩大了。
很明顯這是兩情相悅了啊!
這是啥時候的事啊?
幾乎是素未謀面的兩個人,是怎么做到隔空兩情相悅的?
夢里幽會,談成的戀愛?
唯一的解釋,就是小梁這個混蛋背后搞鬼,偷偷把這事跟自己妹妹說了。
然后給他倆中間穿針引線。
也許倆人早就通過梁進倉的撮合,鴻雁傳書,不知道寫過多少封信了。
孫玉業很生氣。
借著喝多了,拉著梁進倉出去放水。
出來以后愣是抓住梁進倉的褲腰帶,無論如何不讓他解開。
梁進倉叫道:“你干什么,憋壞了你負責啊?”
“你先憋著吧!”孫玉業道:
“我還憋了一肚子話呢。
我問你,你是不是給他倆撮合了,他倆是不是開始通信了?”
“切!”梁進倉頗為不屑地說:
“你想點什么不好,還開始通信?
你意思是建剛給你妹妹寫信?
想什么好事呢!
建剛現在是廠長,他手下的會計都是縣長親自給他配的。
你沒聽你妹妹說他瘦了好多?
這些日子他在建廠,一個人恨不能劈成八瓣用,還有時間給你的妹妹寫信?”
“現在是廠長?”孫玉業迷惑地問,“你不是說建剛也是農業戶口,以前你倆還一塊兒跟建筑來?”
“我也是農業戶口,為什么現在還是你的副廠長?”
“那倒也是哈!”孫玉業自言自語,沉思起來。
梁進倉放完水,拍了拍孫玉業的肩膀:“小伙子,現在是新社會了,不要再用那些老眼光看問題!”
“你說的也對。”孫玉業點點頭,“可我還是不明白,他倆沒有通信,為什么看起來那么熟呢?”
“這有什么奇怪的,一見鐘情了唄!”
“也對哈!”
“我跟你說,讓他倆一見鐘情去吧,咱倆誰也別給他們牽線,就讓他倆著急去吧。”
“為什么?”孫玉業又不明白了:
“既然他倆王八瞅綠豆對了眼,就得想辦法給他倆撮合啊。
一個是你最好的哥們兒,一個是我的妹妹,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倆沒人撮合,干著急?”
“著急活該,誰讓你妹妹是非農戶口,誰讓建剛是農業戶口呢!”
孫玉業這才咂摸出味兒來了:“你不是在拐彎抹角地埋怨我?埋怨我嫌建剛是農業戶口?”
“不全是。”梁進倉神神秘秘地說:
“我跟你說,咱倆就是裝傻,讓他倆急著去。
其實我就是想**他們,有好多事兒,不**他們,他們根本就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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