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老爹要跟自己斷絕父子關系,鐘振軍呆了呆。
知父莫如子,他知道父母對兒媳婦的感情極深,依賴感極強,也知道老爹不是嚇唬自己。
如果找不回他們的兒媳婦,老爹真的能跟自己斷絕父子關系。
斷絕父子關系,可能在老爹看來已經是對兒子最嚴厲的處罰了。
當然,鐘振軍也確實被這句話給嚇住了。
金杯銀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這年頭名聲就是人的第二生命。
要是連老父親都宣布跟他斷絕父子關系,在其他所有人看來,這個人得多么地大逆不道啊!
那他鐘振軍就別想在鎮上立足了。
不過老爹這句狠話也讓鐘振軍立馬想到了一個人。
那就是他的麗麗。
每當他跟麗麗討論到離婚的問題時,鐘振軍都會說到自己父母對魏紅的感情之深。
而且每次都會膽戰心驚地說:“如果我跟她離婚,俺爹和俺娘肯定要跟我斷絕關系,不認我這個兒子了。”
麗麗也總會柳眉倒豎地說道:
“斷絕關系就斷絕關系,你怕什么?
現在的情況是你已經長大成人,不是三歲孩子還得吃奶,還得父母養。
反過來你的父母年紀越來越大,以后他們就靠你養了。
斷絕關系,害怕的應該是他們,怎么還把你嚇成這樣!”
是,從邏輯上來說,麗麗這話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但是鐘振軍又知道,現實中沒這么簡單。
父子之間,好像不是單純用“誰依靠誰”這種利益關系來衡量的。
至少鐘振軍從小受的教育,和他所處的這個社會環境,是承受不了斷絕父子關系這樣嚴厲懲罰的。
現在他面臨的情況是,如果不能把魏紅叫回來,父母真的會跟他斷絕關系。
可他已經走到這一步,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已經沒有辦法把魏紅給父母找回來。
但是,他可以給父母找回兒媳婦來。
只不過就是換了個人而已。
他無法給自己的女兒和兒子找一個親媽回來,但是他可以給父母再找一個親兒媳回來。
當然,他知道說出麗麗的事,父母肯定不會接受。
至少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
可是,丑媳婦總得見公婆。
何況,麗麗不丑。
不但不丑,還是供銷社的售貨員,跟他的以前一樣,也屬于“八大員”之一。
還是黃花大閨女。
這個鐘振軍可以用人格保證,他是第一個開荒的人,是麗麗唯一的男人。
為了增加對老爹的說服力,他沒有把老吳家的真實情況抖摟出來。
而是移花接木地向老爹描述了老吳家多么有錢,自己未來的老丈人是個廠長,云云。
他以為這些好條件,能夠弱化老爹的怒氣。
看在對方這么好的條件的份上,父母也就勉強同意了吧!
沒想到還沒等他異彩繽紛地描繪完,老爹就再次爆發了。
跳起來又開始暴打兒子。
剛才暴打兒子,只是一邊打一邊流下悲傷的濁淚。
這次暴打,不但加了力度,而且是邊打邊哭,邊哭邊罵。
罵自己的兒子是沒有人性的畜類。
是忘恩負義,貪圖富貴,拋妻棄子,不孝父母的陳世美。
老鐘家怎么出了這么一個孽種!
這讓他以后可怎么有臉見人啊……
鐘振軍還是抱著腦袋,既不敢躲閃,更不可能還手。
老爹打完了,是哭著走的。
臨走時還是那句話,他只要原來的兒媳婦,要是兒子不能把兒媳婦找回來,那么兒子他們也不要了。
反正,老兩口也有繩子也有敵敵畏,再說鄰村那個水庫也沒有蓋子。
老爹已經走了好長時間,鐘振軍還是呆在那里。
保持石化狀態。
離婚之前,對于離婚可能引起的后遺癥,他不是沒有心理準備。
知道一旦離婚,就會面臨許許多多的麻煩。
可是,他以為他能夠面對,能夠解決掉那些麻煩。
可是,當一樁一件的麻煩接踵而至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是有不能承受之感。
而且,讓他感到了無比的痛苦。
畢竟,魏紅確實是個賢妻良母,是發自內心深愛他的好女人。
九年夫妻,焉能沒有一點感情?
不但有感情,而且從一開始的感激,到后來的依靠,鐘振軍早已把魏紅看做比父母更重要的親人。
只是,這種感情經不起某些身心享受的沖擊而已。
現在離婚了,他自由了,也永遠失去了支撐家庭的魏紅。
失去親人和幸福家庭,其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的內心知道。
本來,他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和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去離婚,是奔著過上更幸福生活的目標去的。
不是要來承受痛苦的。
早知離婚如此痛苦,他無論如何不離。
更讓他無法承受的是,因為離婚,還要欠下巨額債務。
現在債主盈門,他倍感壓力和焦慮。
正在呆呆地胡思亂想,突然辦公室外面傳來一種奇怪的動靜。
所謂“奇怪”,是因為在他還沒扭頭往外看的時候,聽得出好像是有一輛車過來了。
但是,他聽慣了拖拉機的“噠噠”聲,還有130汽車那種大氣的發動機轟鳴。
從沒聽過這種動靜不大,但是明顯有輪胎碾過地面的聲音。
扭頭一看,正好看到一輛車停在了他辦公室門口一側。
這是一輛什么樣的車呢?
他從來沒有見過。
就是在電影上,哪怕他看了好多的外國電影,也沒見過這種車型。
只能說,這是一種最新的車型。
從锃明瓦亮的外觀上,也能說明這是一種最新的車。
他只顧用疑惑的目光去打量這輛車了,居然沒注意到車里的人。
直到“爸爸”的喊叫,才讓他如夢方醒一般打個激靈。
這才看到后排的車玻璃上貼著兩張興奮的小臉。
這不是自己的女兒和兒子嗎?
回來了?
坐著這輛——
鐘振軍突然就像被雷劈了一樣顫抖了一下。
因為他在“咔”的車門打開的聲音當中,看到了邁腿下車的駕駛員。
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老——哦不,前妻,魏紅。
魏紅開車來的?
而且,這還是魏紅嗎?
鐘振軍瞬間懷疑自己剛剛被老爹打死了。
或者打昏過去了。
這是產生了幻覺。
魏紅就是一個大字不識的家庭婦女,從十八歲就嫁給他了。
九年的夫妻,還有誰比他更了解魏紅!
魏紅最多就是學會了騎自行車,會推小推車。
其他跟“車”字沾邊的東西她就沒摸過。
可是僅僅離婚十多天的功夫,怎么就開著這樣一輛嶄新的轎車回來了?
轎車啊!
現在鎮領導還是坐130。
縣領導還是坐吉普子。
自己的,前妻,開著轎車?
而且她那身穿著,是鐘振軍從來沒見過的。
大概他在現在最新的電影里見過,應該是大城市最流行的款式。
本來魏紅就個子高挑,那收腰的上衣,更顯得她腰是腰胯是跨,風姿綽約。
這是結婚九年,鐘振軍都沒有見過的形象。
一瞬間他幾乎能夠確定,眼前這位開車過來的女士,只是面貌和身段跟魏紅相似而已。
她絕對不是魏紅。
因為魏紅絕對不會十幾天的功夫就會開車,也不會有這樣前衛的打扮,以及這樣高雅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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