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住,外面聲音不對,南昭雪立即睜開眼睛。
“怎么了?”
封天極挑簾往外看:“出事了,百勝正過去看。”
南昭雪哪還躺得住,時遷和卓江玲比他們早兩刻鐘,會不會是他?
“喂,你們!”
是卓江玲的聲音。
南昭雪神經都緊繃,封天極快速為她系大氅:“別急,不是時遷和卓江玲,他們早到,但沒有貿然闖過。”
“是忘川口?”南昭雪眸光微縮。
“我們的人都沒事,別太心焦,”封天極安撫。
南昭雪點點頭,微吐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
下馬車,發現劍客在前,離遠芳和百戰在左,野風和閆羅刀在右,護住她的馬車。
離遠芳的馬車已經空了,跟在南昭雪馬車后,再后面是胡老和玉空大師。
太白的兩輛馬車在最后,此時還相差幾百米,正往這邊駛來。
南昭雪顧不得別的,抬頭往前看:時遷和卓江玲先到,馬車停在一邊,卓江玲緊裹著大氅,臉色被雪光映著慘白。
時遷正和百勝說著什么,若非他們要假裝不認識,卓江玲早奔過來抱著南昭雪哭了。
忘川口,因為天然的地理位置特殊,風過時如同鬼魂哭嚎,吹落雪沫,還猶如在下雪。
三具尸首,從上到下,一一排列,用繩索吊在半空中。
最上面的是具女尸,火紅色大氅,在一片白茫茫中,如一團鬼火。
秦紅霜。
她雙臂展開,手腕上系著繩索,頭發散開垂落在臉兩側,漆黑的發,蒼白無血色的臉。
整個人被一層冰殼包裹住。
不只因為此處極冷,更因為她的死相詭異,讓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秦紅霜的尸首下面,是她的兩個師兄,就是半夜想偷走橘座的人。
他們的死狀與秦紅霜一樣,只是尸首被懸掛的地方低一些。
南昭雪眉頭緊蹙,一時無言。
封天極在她身側,低聲道:“太白過來了。”
南昭雪回神,扭頭見太白深一腳淺一腳地過來,臉色青白。
“王妃,這……這是怎么回事?”
“我家主子怎知道是怎么回事?”野風回頭,毫不客氣,“我們也是才到,你問這話好生奇怪。”
太白噎一下,壓低聲音:“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昨天聽店小二說,有幾個人不聽勸,非得動身上路,現在這……是不是被司馬道給生祭了?”
南昭雪面無表情,看向秦紅霜的尸首:“我不知道。目前為止,一切不可知,先生不妨自己猜猜。”
太白抬眼看那三具尸首,看一眼又不敢再看,別開目光:“那我們怎么辦?就這么過去?”
“怎么?你不敢?”南昭雪勾唇,“人又不是你殺的,你怕什么?”
“不是怕,”太白辯解,“總歸是不太好,咱從路口過,上面掛著尸首,這……”
“要不先生想個法子,把尸首取下來厚葬?”南昭雪反問。
太白又抿唇不吭聲。
“行了,”南昭雪心里煩躁,懶得和他廢話,“你回馬車里呆著吧。”
太白張張嘴,又不知說什么,只好退到一邊。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南昭雪有什么動作,又退回馬車里去。
玉空大師和胡老也下馬車湊過來,氣氛凝重,誰也沒有說話。
橘座和胡老他們一輛車,他們一下來,橘座也跟上來。
都在沉默著等南昭雪的吩咐,橘座忽然叫兩聲,奔著山口跑出去。
胡老嚇了一跳:“橘座!”
南昭雪道:“讓它去!”
“還有個人沒在這里,”南昭雪看著秦紅霜的尸首,“秦青憐去哪了?”
百勝和百戰催馬上前追橘座,橘座在山口停住,對準一個地方大聲叫。
百戰手握亮銀棍,“啪”一擰增長,再一擰,其中一端“錚”一聲彈出鋒利的槍尖來。
槍尖一挑,從枯草叢中的亂石后,挑出一件血衣來。
百勝道:“地上沒有血跡,血衣被放此處時,應該是還沒有下雪,后來下雪把血蓋住了。”
百戰點頭,覺得有理,把血衣挑到近前,又用槍尖把石塊撥開點,看后面還有沒有別的。
現在這里沒有腳印,暫時沒有發現別的痕跡,他們不敢貿然上前踩踏。
把血衣帶回來,南昭雪一眼認出,那是秦青憐的。
青色斗篷,被血染透一大片,染血的地方早被凍住,變成暗紅色。
“還有沒有別的?”南昭雪問。
“暫時沒有,血衣在石頭后面,我們沒敢過去,是百戰用槍尖挑出來的,”百勝回答。
南昭雪點頭:“我過去看看。”
野風立即跟上,百戰百勝也跟上,封天極當然也想去,小刀叫他:“落英,走,一起去。”
一同過去,南昭雪站在方才百戰停住的地方,白雪覆蓋,什么也沒有。
石塊被撥開,看著像是沒有別的,但多少有點距離,又有石頭和枯草,若是有細小的東西,也有可能被疏忽。
“百戰,”南昭雪吩咐,“用槍尖點幾個地方,看有沒有什么陷井之類。”
百戰提槍在手,點之前忽然問:“王妃是想過去看看嗎?”
“正是。”
百戰腳尖一點地,如同輕燕,眨眼落在石塊上。
南昭雪:“……”
白浪費半天功夫,有這本事不早說。
百戰認真扒拉石塊和枯草,確實沒有什么發現,正打處放棄時,南昭雪忽見剛被掀起的石塊底下,似乎露出一角什么。
從她的角度,正好看到金光閃閃,有些刺眼。
“看那是什么?”
百戰槍尖撥開雪,露出一張紙來。
他小心翼翼,紙被雪埋了這么久,定然潮濕,生怕弄壞。
等拿在手里,又有點意外,紙上的雪一吹即落,紙并沒有受什么影響。
他拿著東西又跳過來,交給南昭雪。
這紙與眾不同,有點像摻了金箔,因此相對不怕潮,被陽光一照,也有點閃閃的。
上面布滿復雜繁瑣的花紋,中間有兩個大字:生祭。
劍客眉頭緊鎖:“這是司馬道令牌上的花紋。”
“這真是司馬道的東西?”胡老伸長脖子,“生祭,意思是,他們被吊上去的時候,還活著?”
眾人抬頭望,那么高,又下著大雪,這種天氣,不用幾個時辰,就能把人凍死。
被吊在高處,活活凍死……
想想就讓人忍不住打寒顫。
“再找,秦青憐不在其中,看她是否在附近。”
南昭雪吩咐下去,盡管知道,秦青憐的斗篷被血成那個樣子,又是這種天氣,怕也是根本活不了。
可問題是,為何這三具尸首,單單漏了她?
一定有什么特別的含義。
其它人都去找,封天極站到南昭雪身邊:“天太冷,要不要去車上?”
南昭雪問:“你說,要不要把尸首先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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