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蒲采薇冷冷的注視著蘇謙陌，她沒有選擇出手搶奪女兒。
因為在剛剛那一瞬，對方爆發出來的速度和力量絕對勝過了身為圣人王的她。
如果對方對靈兒有惡意，即便她選擇出手，對方也會在半息中對靈兒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傷。
蘇謙陌左手抱住靈兒，右手輕輕捧著她的臉蛋，聲音有些顫抖:
“她怎么了？”
蒲采薇目光微動，她從‘冷清涵’的神態中沒有感受到虛假，對方似乎真的在關心靈兒。
她隱匿于身后的左手開始勾勒智道法則進行推演。
不過天地源氣的波動被蘇謙陌提前察覺，他卸去了偽裝，顯露出真身。
在明悟萬化陰陽訣本質的那一刻，他就決定不再偽裝而是選擇離開圣女宮。
“是你！”
蒲采薇頓時驚愕！
她曾為五師妹推演過紅鸞，也曾為自己推演過情動，那時，她在未來瞥到過一道模糊的身影。
直到后來她在五師妹的宮殿見到蘇謙陌的壁畫，記憶里那道模糊的身影才逐漸凝實！
蒲采薇修智道，悉推演。
自知天命既定，萬絕難拒。
曾經的蒲采薇之所以會深陷魔障，就是因為她無時不刻在幻想著命定于此的一切。
可惜，她的道本就以天道為基而為之，妄圖逆天而行自然不得善終。
好在靈兒的出現，讓她的明臺重新恢復清澈。
時至如今，蒲采薇已經釋懷了一切。
無論是師妹，還是師尊，又或者是自己，她們與他的相遇都是一場無法阻止的命運。
強行拒絕，只會牽扯出更大更多的因果。
蒲采薇收起遐思，摸著女兒另外一半的臉蛋吶吶道：
“救助師尊的分析，我推演出來，靈兒以肉身之力在橫渡光陰長河時遭受了極其嚴重的反噬，光陰長河剝奪了她體內所有的時空法則，這也導致她出生后先天胎源不足…”
這時，靈兒奶聲奶氣地詢問：
“娘親，為什么今天四娘的手心一直在顫抖呢？”
在靈兒的視角里，蘇謙陌依舊是冷清涵的幻化之身，他擔心突然顯出真身會驚嚇到她，所以他用幻道進行了遮掩。
蒲采薇微微一笑：“你四娘可能要哭了哦。”
“四娘莫哭哦。”
靈兒伸出軟軟肉肉的小手想要觸在蘇謙陌的臉上試圖擦去他眼角的淚痕。
可她的手卻摸了個空，她摸到了蘇謙陌左耳側的頭發，隨后才緩緩向右轉移。
原本蘇謙陌只是痛心，見此鼻子一酸，他握住了靈兒的小手，將在眼眶中濕潤重新擠回到眼睛深處。
“她的眼睛也看不太清么？”
蒲采薇捂住嘴巴，強忍著哭意：“也是因為反噬導致先天靈識不足呈現出來的直接表現。”
蘇謙陌：“如果有時空之力，能否補全她的道源？”
“我不清楚，因為法則是無法被奪取的，別人修來的時空之力又如何能澆灌在靈兒身上？”
聽到這里，蘇謙陌從心骨中取出先前在蕭柔身上凝聚出來的那滴液體。
“這是？”蒲采薇貼了上來，她輔修星道，也對時空之道有所研究。
她能感受到，這一小滴雪白色宛如乳汁般的液體中，凝聚著龐大的時空法則。
目睹蘇謙陌將那滴液體用柔和的血氣包裹取出，蒲采薇似乎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她趕忙勸道：
“等下，這樣子做可能有些浪費，我能感受到它的來源并非是你，不妨把它交給我，如此龐大的時空之力，我有強烈的預感，絕對能推演出靈兒的救贖之道…”
可惜，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蘇謙陌就把這滴液體滴在了靈兒小心的手心上。
奶白色的水珠迸發著勃勃生機，落在手心卻宛如薄薄的雪花般，融化進了靈兒的身體中。
“你…！”蒲采薇有些生氣了，她一把奪過靈兒抱在懷中慌亂地探查起來。
原本她不想跟蘇謙陌產生矛盾，但她沒想到他是一個如此不負責任的父親，靈兒還小甚至連武道靈根都沒有生長發芽，如果產生排異怎么辦！
蘇謙陌緊張地注視著靈兒略顯渾濁的眸子:
“放心，這滴時空之液屬于母胎瓊漿，它來自蕭柔。”
“小師妹？”蒲采薇抬起了頭，“可她并不懂時空之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蘇謙陌答非所問：“伱看她的眼睛似乎有在發生了變化。”
蒲采薇蹙怒的目光也隨著這句話變得呆滯起來了。
“娘親，我餓了。”
這時，靈兒突然說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蒲采薇瞬間紅了臉頰。
“一會聊兒，我去給靈兒搞點吃的。”
蒲采薇抱起靈兒，迅速閃進了宮殿，并帶上了殿門。
不知過了多久，蒲采薇才重新抱著靈兒走出來。
她把靈兒放下后，靈兒便在殿外的花園中自己玩耍了起來。
此刻蒲采薇的神態重新恢復了鎮定。
“我剛才檢查過了，靈兒的靈識的確恢復了一大截，那滴母胎瓊漿非常有用，你能從小師妹的身上提煉出更多的液體嗎？”
“并不能。”蘇謙陌搖了搖頭，“那一滴已經是她的極限。”
“這樣啊。”蒲采薇遺憾地望向遠處的靈兒，“可一滴對她來說還遠遠不夠，如果能再來六七滴，我想靈兒應…”
蘇謙陌插嘴道：“其實我還有其他途徑可以獲取對她有幫助的母胎瓊漿。”
聞言，蒲采薇略微思索便能推斷出：
“你是指我也可以被你提煉？”
“嗯。”
蘇謙陌沒有否認，不過他話鋒一轉，“我有些不理解，為什么你在看清是我之后，對我的態度會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蒲采薇：“或許是因為靈兒吧，她身具殷玥一部分血脈，未出事之前也一直想要改變我的思想。”
“也有可能是我的主觀感受，就好像，人在自殺過一次沒有成功后，就開始會畏懼死亡。”
蘇謙陌若有所思。
許久，他抬起頭看向蒲采薇：
“如果你的推斷沒有錯，我想我的確有辦法徹底恢復靈兒，但是我需要你的配合。”
從蘇謙陌的神態中，蒲采薇逐漸明白他所說的配合大抵是需要作出某種讓她感到羞憤的犧牲。
她看著遠處歡快地奔跑卻不小心被小土堆絆倒的靈兒，眼神里的松動漸漸變得堅決起來。
“好！”
她的妥協并非全都為了靈兒。
也是為了她自己，為了她順天而為的道。
在她十七年前的推演中，蘇謙陌本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夫君。
于是，在這一瞬。
壓在蒲采薇心頭最后一抹陰云終于消散。
她的神魂空前澄明，竟是突破了修為的桎梏，半只腳邁入了大圣境界。
一道道應景的天雷滾滾而落，但被圣女宮隔絕。
在一旁目睹了全過程的蘇謙陌也露出了驚容，蒲采薇突然的進階似乎是他見過或者聽說過的最順利最簡單最省事的存在，沒有之一。
穩定氣息后，蒲采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就開始吧。”
兩人一先一后進入宮殿，有些畫面不能被靈兒看到。
烙印婆羅花的過程非常美艷，不過蘇謙陌表現的卻很老實，他沒有逾越更多凝聚母胎瓊漿之外的動作。
片刻后，蒲采薇感覺自己的魂力與道痕突然暴漲了一大截，仿若下一息就能迎來大圣劫一樣。
珠落玉盤。
蒲采薇拉起衣袂，從蘇謙陌手里奪來母胎瓊漿觀察起來。
其實她是在掩蓋自己內心的羞恥。
片刻，蒲采薇神色恢復自然后，看著目光已經飄到殿外的蘇謙陌問道：
“只有這種方式才能拯救靈兒？還是你故意的。”
蘇謙陌微微抬手，擦去嘴角的奶漬。
“我說只是不小心沾染到你信嗎？我會毫無愧疚地利用天下人，但絕對不會利用她。”
蒲采薇冷冷道：“我也希望這是你的真心話。接下來，其他師妹那邊你有什么建議需要我協助？”
蘇謙陌想了想。
“首先要搞定冷清涵，只要她選擇配合，其余圣女不足為慮。”
蒲采薇：“四師妹很疼靈兒，我會盡快說服她，二師妹那邊你又準備怎么做？”
蘇謙陌回道：“簡單，我不準備與那個暴力女商量，到時候直接借冷清涵之力藥翻她強來就行。”
“別怪我沒提醒你，那樣子二師妹可能會跟你不死不休。”
“你是指她會愛上我？還是會追殺我？”
“呵呵，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幽默。”
蒲采薇吐槽一句，選擇轉身離開。
之后。
蘇謙陌出了殿門。
他以為蒲采薇會帶著靈兒一起離開，沒想到她居然把靈兒留下來了。
“靈兒。”
聽到呼喚的靈兒聞聲雀躍地跑來，“四娘，看，花蝴蝶。”
在她小小地掌心里，豁然捏著一只五彩繽紛的蝴蝶。
蘇謙陌蹲了下來，抱住女兒：“靈兒好棒哦，你是怎么抓住蝴蝶的呀？”
“是它自己飛到我的手里。”
說著，靈兒就放開了小手，花蝴蝶煽動了兩下翅膀飛舞起來，最后又穩穩落在了靈兒的肩膀上的圣女蠱朵朵的小腦瓜上。
然后，靈兒就伸出了一根手指頭，花蝴蝶又重新落回到她的指尖。
“四娘，你看。”她就像在邀功一樣。
蘇謙陌當然毫不吝嗇地夸贊了一番，逗得靈兒咯咯咯如銀鈴般笑個不停。
“靈兒，要不要一起去找你三娘玩？”
“好呀。”
第三宮殿。
當宇文非煙推開門看到蘇謙陌的那一剎，她手里厚厚的醫書不受控制的脫落，然后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三娘，四娘帶我來看你了。”
靈兒從蘇謙陌懷抱張開手，宇文非煙顧不得撿書，她下意識把靈兒抱了過來。
蘇謙陌彎腰撿起書隨機翻開一頁，一行行備注得很整齊的字跡映入眼簾，能夠看得出來，宇文非煙有在努力地學醫。
這時，宇文非煙一把奪回醫書收到了儲物空間中，她轉身朝著殿內走去。
蘇謙陌跟在她后面走了進來，邊走還邊跟靈兒做著鬼臉逗她笑。
直到宇文非煙抱著靈兒坐下，她都沒有再看過或者理會蘇謙陌，只是靜靜地看著醫書。
蘇謙陌只好自己主動：
“喂，你似乎不好奇我的到來。”
宇文非煙依舊翻閱著醫書。
“好吧，這么多年過去，其實我有些后悔當初沒有答應你…”
“沙…”
宇文非煙又翻了新的一頁。
只有靈兒咬著手指，睜著一雙不清澈的大眼睛好奇觀望著眼前的四娘‘冷清涵’。
蘇謙陌又開口：“你是在對我進行冷暴力嗎？”
“三娘，什么是冷暴力？”靈兒不解地看向宇文非煙。
宇文非煙冰冷的目光瞬間變得柔和起來。
“就是靈兒非常討厭一個人，討厭到連話都不愿意跟他多講。”
靈兒：“唔，那三娘為什么要討厭四娘冷暴力她呢？”
宇文非煙笑道：“不會啦，娘怎么會討要靈兒的四娘，娘只是在跟她玩一個誰先跟對方講話，誰就是個大傻瓜的小游戲。”
靈兒突然變得不開心起來，眼眶里也滲出了眼淚，“剛剛靈兒先跟三娘講得話，靈兒不要當大傻瓜。”
“噗…”
蘇謙陌有些沒忍住，雖然靈兒現在看起來真得很可憐。
宇文非煙狠狠瞪了蘇謙陌一眼，又趕忙安慰靈兒告訴她，這只是三娘和四娘之間的小游戲，靈兒現在還沒參加呢，從現在開始，靈兒正式加入到游戲中了。
說完，她再次瞟了蘇謙陌一眼。
蘇謙陌非常識趣地喚了聲，“靈兒看我。”
“咯咯，四娘是大傻瓜，耶…”
靈兒開心地笑了起來。
哄小孩子的游戲就是這么簡單。
待靈兒離開，自由在大殿中玩耍后，蘇謙陌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宇文非煙，不管你對我的態度如何惡劣，我都必須說出我來圣殿的實情，我有辦法救治蘇若靈。”
“滾！靈兒此生只會姓宇文，這是你挑的嘛世子！”宇文非煙一拳狠狠砸來。
待快要擊中蘇謙陌鼻梁骨的時候，她突然停下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他。
“你剛才說什么？”
蘇謙陌微微靠前，宇文非煙被迫后退了一些。
就這樣，他們一進一退，直至宇文非煙被逼的靠在墻壁無路可退，她才惱羞成怒地一拳將蘇謙陌砸在地板上。
“蘇謙陌，你個混蛋到底說的是人話還是鬼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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