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冬至！
劉芳菲得知公安機關已經將案件移交到檢察院，一刻也不敢耽誤。
在紫陽檢查院她仔細的閱了卷，摘抄了她認為最重要且最有用的信息。
隨著案情和證據的齊全，她的心也更加的涼了。
從脈絡和走向，人證，物證，證詞，證據來看，這幾乎是毫無懸念的強奸案。
但對于劉芳菲這樣的高手，找到破綻本就是她的本職工作。
也許一個小小的破綻就足以翻盤！
閱卷時她注意到了孔萍有一段證言：
“為了歡迎他和妹妹回家，我們一家準備了好酒好肉好菜，老少爺們兒都到齊了，敬了他不少酒。他估計喝了得有一斤多白酒，開始還比較正常，之后就開始胡言亂語，酒話連天。很主動很熱情地拉拉這個，抱抱那個，還說很喜歡我妹妹張婷，夸他長得漂亮，還有意無意的對她勾肩搭背，動手動腳。我妹妹礙于是他養女，一直沒有阻止他，再說他可能喝多了，我們也沒多想，覺得一家人剛相認，熱情點也很正常。后來，我妹扶著他進了東廂房，開始我和大姐孔艷幫她一起扶的。家里給他安排的東廂房，要從我住的房間經過。扶到東廂房的門邊，我和孔艷有點頭暈就沒有進去了。只是幫他們拉亮了燈，然后就和我大姐在我的床上躺下了。”
劉芳菲從這里看出了一些端倪。她把‘老少爺們都到齊了’、‘一斤多白酒’、‘開始我和大姐孔艷幫她一起扶的’等字段做了重點標注。
“這不合常理啊？季風喝醉了，他們家老少爺們兒都在，怎么會讓三個女人扶她進房呢？而且為什么最后孔萍和孔艷只扶到了門邊呢？為什么要讓張婷一個人扶他進屋？就算有點頭暈也說不過去吧？”
劉芳菲有些納悶。她繼續研究著孔家的證據和證言。
“我睡得有點迷迷糊糊，聽到東廂房傳來妹妹的哭叫聲，就叫醒了二妹，我們聽到婷婷在不斷的痛哭和哀求，也聽到了季風說著難以入耳的淫言蕩語。床架也發出了很大的聲音，我和二妹先踢了幾腳門，發現門上了門栓。之后我們叫醒了我老公和二妹，三妹的老公，他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門踢開。進去之后，季風還壓在婷婷的身上。看到那副樣子，我們全家人氣得快吐血，我老公、二妹夫、三妹夫上去就是一陣暴打，差點把他打死。拉開他們之后，我們看見被單上有不少血跡。我們本來要拉他去公安局，但他一直跪在地上求我們，求二妹，還承諾會娶二妹，同時還答應給我們經濟補償，再加上二妹可能心里對他有些好感，所以最后考慮到家丑不可外揚，就暫時原諒了他。”
劉芳菲逐字逐句的默念著。
“不對呀！扶季風進了門之后，張婷為什么沒有出來？孔萍，孔艷怎么沒把她叫出來？這不合常理吧？兩間房如此近的距離，難道前面東廂房的聲音她們沒聽到？難道張婷在被強奸成功之前沒有反抗？”
劉芳菲一連串的反問，重重疑點讓她越研究越興奮。
“踢開門之后還看見季風壓在身上？這明顯不合常理，開始姐們倆踢門的時候，正常情況下就會中止吧？”
她越想越不對勁，看來得再去找找季風。
這一次劉芳菲見季風比以往都更有針對性，也增添幾分信心。
“季風我有幾個生活上的細節問題要問你，你一定要仔細地回憶，老老實實的回答。”
“劉律師，你盡管問，我一定坦誠回答。”
“你平時的酒量怎么樣？我是說白酒能喝多少？盡量精確一點。”
“正常喝半斤沒問題，七八兩就不行了。”
“如果一斤以上呢？試過沒有？”
“一斤以上，我肯定不省人事。在家里有兩次可能差不多一斤，就醉得像死人一樣。我舅舅和王金柱、王金秀可以作證。”
季風有些疑惑，但還是認真的回憶了自己的喝酒經歷。
“你還能不能記起，案發當晚，孔家的幾個女婿當時是什么樣子？喝醉了沒？”
“我記得那天他們家的人都很熱情，大大小小都在跟我喝酒，那幾個男的剛開始都沒怎么喝酒，反正我覺得他們很正常，絕沒有醉酒的樣子，我記得最后一杯酒應該是跟孔萍喝的。”
“第二天早上起來，你有沒有發現身上有傷或者被打過的痕跡？床鋪上的情況還能回憶起嗎？”
“沒有，我敢肯定沒有被打過！不然肯定會有傷，至少有也有淤青吧？而且我的衣服褲子都是穿好了的。床的被褥因為是新的，我就沒怎么注意，確實想不起來了。”
劉芳菲越問越起勁，誓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第二天或者后面的時間，你有沒有留意到東廂房的木門栓壞了？”
"什么木門栓？我沒看見有木門栓啊！我只看見有一塊比較薄的竹片當門栓。而且平時好像他們都不栓門，那段時間我也入鄉隨俗沒有栓門。”
“他們家的墻壁隔音嗎？”
“不太隔音，我記得應該是竹篾編排的那種，而且只粉刷了兩排。不但隔不了什么音，而且隔壁點著煤油燈，我這邊都能借到光。”
“什么情況？煤油燈？都什么年代了還有煤油燈？不是有電燈嗎？”
劉芳菲難以置信，似乎又發現了些細微的線索。
“其它時間我不知道，反正我在他們家的那段時間經常遇到停電，而且很多時候都是晚上。”
“你確定嗎？那你記不記得當晚有沒有停電？”
“實話實話，在我還清醒的情況下，沒有停電。”
劉芳菲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又找到點蛛絲馬跡。
“我再問你，你在孔家那段時間，你隔壁一般都是誰住的？”
“我一直住的東廂房，隔壁是孔萍未出嫁住的房間，所以她住的時間最多，我們回去時，婷婷和她睡一張床，她回婆家后婷婷睡那個房間。”
“你還記不記得大姐孔艷住過沒有？”
“反正我是沒看見孔艷住那間房，她一般是和孔琴、孔小宇擠一間。”
“孔小宇是誰？怎么沒提到這個人？”
“是他們家的小女兒，這次的事她應該不知道，因為我也沒看見她出現過。”
“這個人怎么樣？”
“我感覺這個小女孩應該是他們家最善良的一個。”
“太好了！季風，這次會面是最有用的，也許你有救了。”
劉芳菲難得有一絲欣慰。
離開看守所時，她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腳下的步履也變得輕盈起來。
什么叫高手？什么叫專業？
對于律師來說，能夠在摳字眼中找出半點蛛絲馬跡，就有可能逆風翻盤。
這次會面她至少收獲了三點！
第一如果季風的酒量是屬實的話，證言上顯示的量他肯定不省人事了。
第二她意識到孔家姐妹在撒謊。
第三孔家小女兒也許是個突破口。
但要怎樣才能找到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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