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色慢慢黯淡。
越來越多的商人,拖家帶口,趕著馬車抵達了圣普麗斯城。
這些商人來自天南地北,有著不同的種族,不同的膚色,甚至還有人橫跨了歐亞大陸,從遙遠東方趕了過來。
他們還有一個共同之處,都跟這座城有著直接血緣關系。
有些是女兒遠嫁,有些是兒子娶了外面的媳婦。
當天色徹底暗下來后。
艾德曼一家人也吃過了晚飯,收拾好餐具,準備早早入睡。
整座城也在這一刻陷入了安靜。
伯拉德身上蓋著被子,睡得很深沉,他今晚被艾德曼一家人款待,喝了不少葡萄酒。
在他的房門外,卡爾手里提著油燈,安靜聽著伯拉德的呼嚕聲,確定這個年輕人真的睡得很死后,才來到了樓下的客廳中。
勞倫斯已經在這等候。
與此同時。
卡爾瑪也輕手輕腳走下樓,手中還抱著三件黑袍。
三人穿上黑袍。
“麗莎已經睡下了?”
“是的,我確定她睡下了”
“伯拉德怎么樣?”
“放心好了,睡得很死,為了不讓他中途醒過來,我還在酒里給他摻雜了一些東西”
“我的姐夫,你覺得這個年輕人怎么樣?”
“我觀察了一下,是個非常得體青年,有良好的素養,可以慢慢發展他,成為我們密教的成員”
“我也是這么認為的,所以才把他帶了過來”勞倫斯轉而道:“麗莎從明天起,也會留在這,開始接受傳教……”
他表情有點憂愁。
卡爾安慰道:“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麗莎,密教所有成員,也會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深愛著她”
卡爾瑪為他整理衣服,溫柔道:“勞倫斯,請相信我,我曾經也像麗莎一樣,被獨自留在這里,接受了圣女大人的賜福。
麗莎既然是我們的孩子,她當然也會在這里,感受到圣女大人無私的愛,成為祂最虔誠的信徒”
勞倫斯點了點頭。
卡爾則是打開了房門:“走吧,贖罪祭奠已經快開始了!”
三人來到外面的時候。
已經有很多同樣身穿黑袍的,朝著同一個方向趕了過去。
卡爾順手關上了門。
然后一起匯入了人流之中。
當他們走了之后。
伯拉德才從床上爬了起來。
不消片刻時間。
他就來到半山腰的葡萄園。
在葡萄園中。
王莽坐在石頭,看著山腳下的城市。
“年輕人,好久不見了!”
伯拉德很自然坐在了他的身邊,道:“這是人類的笑話嗎?”
王莽笑道:“算是吧!畢竟一個活了三十多年的人,把一個六百多歲的老不死,叫做年輕人,本身就很有意思”
伯拉德道:“他們還給我的酒里面,加了助長睡眠的藥。
但很可惜,自從體驗了一次睡眠后,我再也沒有睡過覺了。
讓我不得不懷疑,我當時是不是真的因為某種原因,系統宕機了?”
他的視線看著王莽。
王莽顧左言他,笑道:“那就更有趣了!”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伯拉德摸了摸臉頰,認同道:“確實是一個有趣的笑話,我記住了”
王莽側眼看了一下:“說老實話,我發現你現在,從日常上看,跟人類已經沒有差別了”
伯拉德道:“與不同的人類相處了五百年,就算只是單純的模仿,在行為舉止,跟言談上面,我多少也該有點進步了”
“你信仰的問題解決了嗎?”
伯拉德搖了搖頭道:“很遺憾,我能記下所有的知識,但依然無法理解,人類的信仰是什么意思。
甚至很多時候,我的邏輯計算能力,都無法計算出人類這種生物,為什么會出現,奇怪,不可理喻的情緒變化”
王莽道:“理解這個詞語,本身就說明,你已經非常接近人類了,因為只有人類才會經常把理解掛在嘴邊,機器只會計算,不是嗎?”
“但人類確實很復雜,復雜到連我們自己都沒弄白,不過,你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來”
伯拉德點點頭道:“是的,我的邏輯計算,也給出了相同的答案,所以我才主動接觸勞倫斯夫婦,準備從他們這些密教徒身上,弄明白他們信仰的邏輯”
“那你為什么,不參與這次贖罪祭奠?”王莽道。
伯拉德道:“通過我的計算,勞倫斯夫婦會在一兩年內,發展我成為信徒,到時候才是我參與的好時機!”
“我的計算也告訴我,圣女大人回歸發現這種自虐式祭奠之后,生氣的幾率會很大,你卻不制止他們,這讓我也無法理解”
王莽嘆氣道:“你覺得我能有什么辦法,我要是制止他們,他們可以在我面前成批量絕食,或則干脆以死明志。
我也不可能用分身,去看管每一個信徒,而且密教信徒數量如此之大,我同樣看管不過來。
所以,我只能選擇這種折中的方式,讓他們去祭奠,只要別在世界范圍再給我鬧出幺蛾子,搞得我焦頭爛額就行了”
伯拉德道:“這就是我最無法理解人類的地方,明明是一群立志引導人類宗教,走上正途的人,自己卻在內部,執行著相反的教條”
王莽道:“往好的一面,你應該稱這種行為,叫做宗教信徒的自我約束,也可以看作是精神寄托,沒有精神寄托,人類就活不下去。
而精神就是靈魂,所以也可以稱之為,人類需要靈魂寄托。
或許等你尋到自己的靈魂寄托后,你就真的是一個人類了,一個全新的人類”
伯拉德想了一會兒道:“我還是無法理解,但你既然這樣說,我以后會盡力試著去理解”
王莽的視線,再一次落在城中道:“這大概就是你我,跟真正信徒之間的差距吧!”
伯拉德也看了過去。
因為贖罪祭奠,已經正式開始了。
所有能抵達的密教信徒們,都出現在了廣場中。
贖罪祭奠,是密教最重要的節日。
相傳幾百年前,圣女大人還在神行大地的時候,密教所有成員觸犯了教規,引發了神怒,被圣女大人親自降下了懲罰。
但圣女大人是仁慈的,是圣潔的,祂也深愛著密教的信徒們,所以那次懲罰,同樣包括了圣潔的祂在內。
祂也為了密教信徒們,承擔了最嚴厲的后果,踏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尋找信徒們的贖罪之路,以求能在未來,讓所有信仰祂的密教信徒們,與人類一起迎來最終的解脫。
但正因如此。
密教信徒們,才認為自己更加罪無可恕,是他們犯下的錯,讓圣女大人走上了那條黑暗的道路。
于是為了警醒自己,也為懺悔,密教把神怒降臨的同一天,定為贖罪日。
他們會在每一年的同一天,不辭辛勞,不遠萬里回到圣普麗斯城,參加這最重要的祭奠。
原初密教的十二位使徒,會主持這場尋求自我贖罪的祭奠。
他們也把回歸過程遇上的一切磨礪,也認為是自己的贖罪之旅。
并且堅信這樣做之后,可磨礪自己的信仰,讓信仰變得更加純碎,更加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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