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修訂律法,也得從長計議,不可能說是蹦到朝堂上就跟他們說修訂律法,也不可能起一道奏文,就傻愣愣的交上去了。
就當前而論,他這個太子,最好是做一個知蜜鳥,自身力量還不夠強大的情況下,想要蜂蜜,最好是找來蜜獾或者是人類,把他們引導到正確的道路上,不需要占據全部的“蜂蜜”,只需要部分,就足夠自己享用了。
看著面前有點戰戰兢兢的王勃,李賢知道,要不是自己的努力,這家伙絕對不會回歸官場。如今,雖然他用感恩心勉強把對官場的恐懼壓下去了,但是,內心深處,還是恐懼無比的。
這個時候再給他的腦海里塞什么為官之道,絕對是對他的摧殘,因為他根本就聽不進去。
這種情況....
跟社恐有點類似啊。
想了想當初自己哪個班級的班主任,是怎么幫助他的社恐學生的,李賢頃刻間計上心頭。
看向王勃,李賢道:“子安,現在孤正在學習朝政,沒時間研習學問,崇文館那里,有姚元崇就足夠了。所以,孤打算給你安排一個有點掉價的事情做,你覺得怎么樣?”
王**身拱手道:“再造之恩,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殿下盡管吩咐。”
點點頭,李賢道:“既如此,那你專門給本王跑腿兒吧,你也知道,以前那是沒辦法,現在孤既然成了太子,再給別的官員傳信兒,用宦官,總不是那么回事。”
“啊?”
王勃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得到這樣一個委任,跑腿兒?
憋屈的感覺只是出現了一瞬間,就讓他給驅散了。莫說是跑腿,就是雜役又如何?
他很清楚太子殿下給了自己多少,太子賓客啊,正三品的官職,若是這個消息傳到父親那里,恐怕父親能笑得眼淚都流出來。雖然不是宰相的行列,但是三品官,已經足以光耀門楣了。
“殿下盡管吩咐,不管什么,微臣一定做好。”
“嗯。”
李賢答應一聲,拿出一張紙,提筆寫了一些字以后,就封到信封里面,對王勃說:“前幾日,張侍中對涼皮大加夸贊,看得出,他很想一直吃。所以,就辛苦你把這個菜,送到門下省去。眼看著朝廷提供午膳的時間快到了,你這就去廚房,帶著這封信,還有涼皮,去送菜吧。若是門下省事務繁忙,你就留在那里,幫幫他。”
“微臣領命。”
躬身從太子的手里接過信函,王勃轉身才要離開,書房的門就打開了。
李荇走了進來,道:“啟稟殿下,劉仆射到了。”
李賢站了起來,笑道:“快請他進來。”
很快,長須飄飄的劉仁軌就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王勃,惹得王勃都不知道該直接走,還是把信放下,先行禮比較好了。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直接走,只是那灰溜溜的樣子,誰看都覺得異常。
回頭看了一眼王勃,劉仁軌有點不高興。官場之中,見到上官行禮,這是最基礎的禮儀,這東宮的官員,有點太目中無人了吧。
雖然心有不喜,但他還是沒有說出來,笑著對太子說:“前些日子,張侍中和郝甑山兩個家伙,力爭前來教導太子殿下,并對太子殿下的聰慧和東宮的飯食,一頓夸贊,今日若不是兩個人政務繁忙,還輪不到微臣啊。”
李賢笑道回答說:“不過是兩位的吹噓之言罷了,今日既然輪到了您,就請您多多指教了啊!”
劉仁軌笑了笑,找到自己的桌案,坐了下來。而一個尚書省的小吏,則抱著一大包奏折,放到了桌案上,然后就走出書房,等候傳喚。而跟他一樣的小吏,在外面足足有十幾個。
(奏折確實是清朝才有的,歷朝歷代有類似奏折的如書、奏、章、表、議、狀、啟、箋、揭帖等等,故意寫成奏折,是為了閱讀的時候,讀者沒有太大的障礙,故此說明。)
這已經成了固定模式的教學了,自從張文瓘嘗試了用奏折教學,成效斐然以后,郝處俊也是這么干的,而到了劉仁軌,自然要效仿。
不過跟中書門下不同,到了尚書省的奏折,事情不大的,拿出來說沒什么意思,事情重要的,要是因為談論奏折耽誤了時間,可就誤事了,所以,劉仁軌干脆多叫了一些小吏過來。重要的奏折,到需要的時候,戴至德會派人送過來,只要劉仁軌講完,立刻就下放到禮部吏部等,不耽誤時間。
說起來,今天雖然只是到了劉仁軌一個,但是戴至德,也是參與了教學的。
眼下這一大包奏折,都是那種不大不小的例子,所以倒也不著急用。
見劉仁軌沒有直接開講的打算,李賢就對李荇揮了揮手,他就下去傳膳了。
書房里就剩下了兩個人,李賢才開口說:“劉仆射,您剛剛,是不是覺得孤的下屬,太過于失禮了?”
劉仁軌沒想到自己沒有表現出來,也被太子看出來了。這個時候狡辯是沒用的,還不如老實承認。
“是,只是微臣沒有表現出來,殿下為何還要提起?”
“咳咳,跟您說,主要是讓您擔待一下。這家伙,以前是孤的王府文學,犯罪被貶,如今孤成了太子,把他召回來,誰知道對官場就恐懼的不行,人也沒了當初的氣質。所以啊,孤打算假借送菜之名,讓他在三省六部行走一下,多見見世面,想來會好一點。若是那天把他派到尚書省,還望劉仆射,多多驅使他啊。”
送菜?行走?驅使?
劉仁軌只是愣了一下,頓時摸清楚了太子的想法。
呵呵,原來是要把自己的下屬,送到三省六部探聽消息啊。不過想想也是,既然成了太子,自然是需要讓自己的人手探聽消息的,跟委任具體的官職不同,太子這是化繁為簡,讓一個人行走探聽罷了。
雖然這樣的做法有點粗糙,跟明著告訴別人自己的打算沒什么區別,但是吧....
還是假裝不知道的比較好。
“若是不來東宮,也能享受到美食,想來張侍中和郝甑山,會欣喜若狂吧。微臣代替他們幾個,拜謝太子殿下的美意。”
見劉仁軌的樣子,李賢就知道自己的打算被人看穿了。不過也好,自己這么干,就是要讓人看穿的。有些事情,做得光明正大一些,反而讓人接受。別說劉仁軌等人,就算是圣人天后,估計也會一笑而過。
王勃一個人而已,能探聽到多少的消息?
只是....
王勃這家伙擁有近乎過目不忘的本事,就不必跟別人說了。
廚子的動作很快,知道太子殿下不喜歡吃熱的太久的菜,所以他們不管做什么菜,都會想方設法的就留下最后一道工序,這樣太子殿下傳膳的時候,不需要耗費多少時間,就能迅速地上菜。
在這炎炎盛夏,涼面自然是好東西,涼皮也是大受歡迎,而蔥香海參,更是讓他喜歡。以前見到的這東西,都是用來熬湯的,誰知道,用來做菜,竟然別有一番風味,就是可惜,這等海邊的珍品,價格高的不行,就算他是仆射,有能力這么吃,也不敢啊。
一頓午飯吃完,劉仁軌嘴還沒擦干凈,就拿出了一本奏折:“太子殿下,中書門下兩個省,是政令的前兩個流程,尚書省是施行具體事務的,一道政令下放到尚書省,尚書省只需要考慮怎么施行就可以了。微臣作為尚書仆射,最多就是補充一點。所以啊,若是講尋常的奏折,未免無趣,所以,微臣特意挑選了一些兵部的奏折公文。”
“當然,現在微臣手里的這個,不是來自兵部,而是來自焚化爐。”
“不是所有的上奏,都是言之有物的,也不是所有的文書,都需要建檔封存,總有一些,不需要朝廷如何安排,也不需要回信的,當然,最重要的就是需要保密的,需要焚燒....”
見劉仁軌直接開始上課了,李賢也就不考慮午睡的事情,開始認真的聽講。
一個僅次于房謀杜斷聞名程度的宰相,給你講課,或許你會有比他更好的點子,但也得聽著。說到底,來自后世的邏輯,在唐朝,還是不適用的。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區別,就在于交通。
唐朝沒有飛機火車大貨車,信息的傳遞,還停留在需要人送的程度。所以,朝令夕施是不可能的,總要考慮到期間的時間流逝。任何的想法,都要考慮到這個因素。
雖然不打算把自己后世的邏輯徹底遺忘掉,但是,結合當下暫時地轉變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
伴隨著講課的開始,一個個的小吏,開始將戴至德挑選出來的奏折,送到東宮來。
經過兩個尚書仆射篩選的奏折,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就在劉仁軌的講述中,李賢對于大唐,不再是霧里看花,而是越來越熟悉起來....
一直到傍晚,再次蹭了一頓晚飯以后,劉仁軌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雖然今天他大多講述的都是兵部的公文,而太子殿下也沒有發表自己的見解、沒有見識到太子的聰慧,但他依然覺得心情愉快。
看得出來,太子殿下不是沒有想法,但是他都選擇了閉口不談。
這就很好啊,人不是萬能的,對于自己不熟悉的東西,不妄論,也是一種好品質。雖然這么說有點不好,但是劉仁軌依然覺得,若是太子不能成為驚才艷艷的儲君,那么將來做一個守成之君也不錯,至少,作為臣子,他們最害怕的就是那種瞎指揮的皇帝。
相比較神采奕奕的劉仁軌,李賢就有點靡頓,上午的習武太耗費體力了,而沒有午睡,就持續了一下午的學習,更是耗費心力,所以此刻的他,只想著趕緊睡覺。
走出書房門,卻覺得格外地不適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
嘗試著再走一次以后,他終于發現有什么不對勁的了。
沒看到上官婉兒。
正常來講,這丫頭應該已經開始收拾書房了,怎么見天不見人影。
看向李荇,李賢問道:“婉兒呢?”
李荇沒想到太子殿下會主動問起,只好說:“回殿下,上官婉兒的母親病了,奴婢特意準了她一天的假,送您回去以后,奴婢會代替她收拾書房的。”
“病了?可還嚴重?”
“挺嚴重的,否則奴婢不會給上官婉兒告假。”
“哦,既然挺嚴重的,那就給她多幾天假,母親生病,當女兒的,怎么也得在膝前盡孝才行。”
李荇愣了一下,拱手道:“殿下仁慈,想來上官婉兒定會感激不盡。”
沒理會這馬屁話,李賢伸了一個懶腰,就準備回去。
走到臥室門口,本來應該身在掖庭宮的上官婉兒,竟然跪在門口,看起來很是傷心的樣子。
“婉兒,你不是應該去了掖庭宮?怎么在這了?”
看到她的樣子,李賢就忍不住胡思亂想,鄭氏,該不會....
上官婉兒直起身,哭道:“殿下,婉兒請求殿下救母親一命,請求殿下救母親一命!”
走到上官婉兒的身前蹲下,李賢伸手攙扶她,問:“怎么回事?莫非是喝了藥也不見好?”
上官婉兒一愣,隨即悲傷道:“殿下不知,尋常宮女生病,尚且無藥可用,更別說掖庭宮所屬了。母親的病,是風寒,如今的病癥,若是沒藥,恐怕....”
李賢沒想到這個時候的宮女,尤其是掖庭宮所屬的境遇竟然這么凄慘。
不過....
就算是給她找人醫治又當如何呢?
身在掖庭宮,總有受不完的罪。
況且,本來上官婉兒調到東宮來,就容易讓天后敏感了,這個時候再救鄭氏,誰知道會不會有別的變故?
回過頭,李賢看向李荇,問道:“李荇,病死的宮女宦官,如何處置?”
李荇一愣,但還是回答說:“病死的宮女宦官,會被送到亂葬崗....焚燒。”
上官婉兒驚恐地看向太子殿下,她想不明白,為何太子殿下會有這么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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