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地上破破爛爛的尸體,三壯意氣風發地大步走來。
剛才想讓盧照凌給自己作詩,拿出去裝逼的。
結果這家伙確實挺大方,但是光一個牛逼就用了三個字。
噫吁嚱!
而且三壯還都不認識,太崩潰了。
心道,“盧照凌這家伙活該被射,我好心來看他,不來首還記得的詩替我裝逼也就算了,還跟我裝起來了。”
“哼!”
“自以為是的家伙,剛才連我的號令都不聽!差點丟了性命!”
“得找個時間把他送回去。”
葉琛自然不知道今日中箭的那么倒霉蛋就是盧照凌,而是掃視著戰場對三壯問道,“兒子,咱們的損失如何?”
三壯興奮且得意道,“爹,咱們一直是火力壓制對方,真正交手以家丁和精銳為主,所以咱們的傷亡非常小,目前統計出來的數據是陣亡五人,傷八人,失蹤三人。”
“爹,這要是到了那群將門手里,妥妥的大捷啊!”
以青壯、家丁、奚族勇士組成的混合隊伍,攏共二百多人,加上幾百個民夫,這不管在哪兒,都是妥妥的雜牌軍。
結果這支雜牌軍不僅僅擋住了敵軍偏師的沖擊。
而且還在關鍵時刻,直接開啟反擊。
甚至由于時機把握得妥當,還成功地席卷了敵方的主力部隊。
清河團團練,是此戰妥妥的頭功。
胡玉麟躊躇滿志地看著那些回來的追兵,心中得意之極。
葉琛渾身一點血漬都沒有,剛才打仗他就是個看視野的輔助。
就一個字,爽。
“狗日的!跪下!”
一個雙眼發紅的軍士用刀背抽打著一個敵人戰俘。
往日里囂張跋扈的山賊驚恐地叫喊著,目光轉動,渴望有人發現,并制止這里即將發生的事情。
那些民夫看了一眼,押送俘虜回來的軍士們也看了一眼,然后就冷漠地回轉。
殺俘,這玩意在戰場上很常見,但大家一般都偷偷摸摸的。
葉琛發現自己并沒有什么圣母婊的念頭,同樣是冷漠地看著這一幕。
胡玉麟解釋道,“這種情況,在軍中常見,估計是他袍澤戰死了。一般軍中主將不會計較這些事情。”
潘虎冷笑道,“當兵久了,死幾個弟兄很正常,誰要是擋著他們報仇的路,估計離著挨冷箭也不遠了。”
葉琛緩緩的點了點頭。
這時哪個軍士將俘虜踩在腳下,仰頭痛哭,淚水如泉,手中的戰刀猛然間揮下。
臟兮兮的頭顱沖天而起,鮮血染紅了他的征袍。
“狗剩!下去讓這狗日的跟你吃吊!”
“娘咧!”說著那軍士趴在地上,抱著另外一副尸身嚎啕大哭。
周圍的將士,紛紛過來安慰。
果不其然路過的軍官都當作沒看見。
有些人甚至扔過幾個銅錢,算是幫他兄弟買副好棺材的。
忽然被喚作狗剩的兵丁咳嗦了一聲,從嘴里吐出一口鮮血,虛弱不堪道,“你哭個啥!我他娘的是鳥斷了,不是人死了,趕緊給我叫大夫!”
那將士一看,大喜過望,搖晃著狗剩的身體道,“狗剩,你沒死啊!靠!嚇死老子了!”
葉琛回過頭去,他不愿意在看著血淋淋的場面。
尤其是還是袍澤下半身飆血。
在戰場上丟個鳥不算啥,就怕傷胳膊斷腿,那就真的活不了了。
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太低了。
清河村正聚在一起,葉琛到時,看不到勝利的喜悅之情,只有默然。
三壯正跪在地上給那幾具尸骸蓋上白布。
“我來。”
葉琛也跪在邊上,拉起白布,緩緩掩蓋了下面那張蒼白的臉。
潘虎看到這些,心中有些嘀咕。
見慣了廝殺的人,那顆心會慢慢地冷卻下來。
葉琛緩緩地起身,目光轉動,看到那些黯然的臉,知道這是新兵隊伍的正常反應。
可士氣卻不能泄!
“弟兄們!”
葉琛的話讓大家都站直了身體,昂首挺胸。
“弟兄們,打仗就是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
“想要不死人,那是不可能的。”
“我還沒聽說過,誰家打仗不死人,誰家可以永遠打勝仗的!”
這個時代沒有指導員,葉琛只能自己做指導員。
戰爭尚未結束,他不能看著士氣跌落。
所以他指著那幾具被白布蓋住的遺骸說道:“這些戰死的弟兄們,他們很勇敢,他們的傷口都在前面,我們必須尊敬他們。在此,我向大家保證,他們的家屬會得到最好的撫恤。”
“他的孩子,可以免費去學堂讀書到十六歲!”
“他們家父母雙親,老婆孩子,可以免費得到一份糊口的口糧!”
“家中的土地,會由咱們清河村派各大隊抽調人手去耕種!”
“我敢保證,咱們的弟兄們,沒有一個人會白流一滴血,我也敢保證,誰也不能欺負戰死弟兄的家人!”
“如果有,我發誓,就算是追殺到天涯海角,也給滅他滿門!”
這時的戰士最擔心什么?擔心的是死后無人過問。
看到那些明顯振奮的臉,葉琛笑了笑:“今日我們清河團團練,以寡敵眾,不但擋住了敵人的攻勢,還及時反擊,為大敗敵軍立下了頭功!”
葉琛目光灼灼的喊道:“我,為你們驕傲!”
“清河村團練威武!”
“我大周威武!”
一名奉命來召喚葉琛的騎兵看到這一幕,不禁勒馬不前。
所有人的臉都漲紅著,看到葉琛用力地揮舞拳頭后,都齊聲喊道:“我大周,威武!”
激蕩的喊聲讓正在扎營邊上的黑齒長之和常林聽到了,兩人回頭看去,常林笑道:“這個葉先生果真是了得,大戰剛完,馬上就給麾下打氣了。”
黑齒長之撫須說道:“勝不驕,敗不餒,不愧是我黑齒長之看中的男人。”
常林笑道:“你倒是臉皮厚,還你看中的男人!”
黑齒長之背過身去,懶得去看常林,淡淡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得意,“你個丑漢,如何知道我們瀟灑之人的內心。我們大多都是惺惺相惜的。”
這個外國佬的蜜汁自信,讓常林甚是無言。
不過這一次,常林也不得不放下內心的偏見,承認葉琛確實是為戰場而生的男人。
適才的反擊戰,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本意是支援葉琛的。
可是葉琛就根本沒給他任何機會。
他總是能敏銳的發現戰場的弱點,并派尖兵擊破。
他覺得,這一次沂蒙山之行,或許會大有收獲,而不是大敗而歸了。
這是,黑齒長之忽然想起什么來,對常林道,“你去一趟,將葉先生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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