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琛走后,葉五四就去門口坐著抽煙去了。

  逢人就說:“看,我兒送的,叫華子煙,好抽得很。”

  趕上好事的,還會給人家抽一口,讓人家體驗體驗。

  不過若是小抽一口無所謂,若是抽上一大口,老頭就會皺眉,“嗆死你哩,這是寶貝,寶貝能那么玩命抽嗎?”

  老太太覺得葉五四沒救了,索性最近掙的錢多,老太太沒心思搭理他。

  最近又是挖甘草根,又是汐月給老蔫干活,掙了不少錢。

  老太太一邊兒數,一邊兒用麻繩穿好,然后準備藏在錢罐子里。

  這是一家的命根子,也是老蔫萬一生意做賠了,東山再起的希望。

  老太太的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線了。

  錢越來越多了。

  一抬頭看見兩個兒子傻乎乎的走過來,沒好氣地罵道:“這是喝了貓尿了?還是跑老蔫家睡大覺了?”

  葉大旺趕忙將錢掏出來,遞了過去,“娘,老蔫給的工錢。”

  葉大福看著錢,吞了口唾沫,“活倒是挺輕松的,老蔫也太大方了,一個人給了二十文。”

  孫氏聞訊,立刻湊了過來,冷聲道:“簡單啥,你瞅瞅你額頭上的汗,再多做幾天,不得累病了。”

  “那好!”老太太點頭道:“老三,明天你不用去老四那邊兒了,我去踅摸個靠譜的人替你去!”

  孫氏一聽急了,“娘,我就是心疼我男人,不是真的抱怨老四給的少。”

  去哪里干活都是又熱又累,可干別的活,又沒人給二十文錢。

  老太太一般會扣走一半的錢充公,剩下的一半他們能攢下來當私房錢。

  葉老太太從兩個兒子手上各拿走了十文錢,淡聲吩咐:“幫你們老四做事也不能耽誤地里的活計,休息一會就趕緊下地,這會子天沒那么熱了,干活也舒服一點。”

  孫氏拽著自家男人回房,仔細地問道:“老四讓你干啥子去了,熱成這個樣子?快喝點水,快涼快涼快。”

  葉大福搓了搓耳朵:“老四交代過了,不許說。”

  孫氏暗恨,老四這是生怕被她把方子給學走了啊,不說就不說,她還能猜不到嗎?

  當年溫云衡做的糖她就吃過,無非就是切碎了,煮煮,曬曬啥的。

  孫氏下意識地看向了屋檐下。

  那是春月挖回來的甘草根,整齊地堆放好,小姑娘干活很認真,準備曬干了,之后送到她四叔那里換錢。

  孫氏手里拿著一條甘草根,還有一把洞硝土,這兩樣東西她都嘗試過,她實在是無法判定,這玩意怎么制冰,又怎么制糖。

  孫氏一直站在屋檐下琢磨。

  她覺得她離發財只有一步之遙,但似乎又那么遙遠。

  另一邊,秦氏和葉大旺夫妻倆也在說話,她將十文錢收好藏在床下的地洞里,叮囑道:“老四能讓你干這個活,是因為咱們都姓葉,是一家人,你可得好好干,千萬別偷懶……”

  “哼!老蔫念我的好哩!小時候為他打架,我跟老三頭都讓人家錘破了,我硬是追出對方六里地。”葉大旺昂著頭說道。

  “當家的,你快別吹了,老蔫讓土匪劫了,也沒見你這個當哥哥的出頭。”秦氏小聲道。

  “這不是舍不得你跟孩子們么。”葉旺嘀咕道。

  葉琛和兒子還在忙碌。

  雖然有葉大旺和葉大福分擔了部分制冰的工作,但是還剩下一部分需要處理,他跟三壯分頭搞的。

  制冰和制糖都不是清閑活,尤其是制作甘草糖,工序極其復雜,三壯這種笨蛋是做不來的,只能葉琛一個人自己做。

  以后生意再擴大,葉琛感覺自己會越來越累。

  真的懷念當初機械化,自己躺在空調房吹空調的日子啊。

  等到日頭西斜時,幾大桶冰雪冷元子總算是做完了,然后放進去一些作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天黑之前完成了主要工作,一大家子人今晚就不需要熬夜了。

  葉琛錘了錘酸澀的老腰,起身準備去做飯。

  他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人在院子外頭貓著腰四處亂看。

  他皺眉喊了一聲:“三嫂,你在干啥呢?”

  孫氏嚇了一跳,立馬站直了身體,咳了咳道:“我來送甘草根,呵呵,老四還沒吃呢?”

  葉琛走過去將院子的門拉開,她看向孫氏手里的籃子,裝的不僅僅是甘草根,里面還有些洞硝土。

  他的眉心跳了跳,老三這么不靠譜嗎,一回去就把這邊的事捅出去了?

  孫氏將地上另一個籃子拎起來,里頭裝著被剪碎的甘草根,也是滿滿一籃子,葉琛更加懷疑了。

  “老蔫,這都是秋月糟蹋的。”孫氏嘆氣,“她怕洗不干凈,就將甘草根給剪碎了。我也不知道這碎了的甘草根跟完整的甘草根哪種可以制糖,就都帶來了。”

  葉琛聽出來了幾分意思。

  看來葉大福沒那么不靠譜,不然孫氏不會多此一舉前來試探。

  不過這孫氏還真有幾分小聰明,為了打探冰雪冷元子方子,竟然連這事兒都琢磨出來了。

  用洞硝土制作冰塊,用甘草根制糖,這兩件事在葉琛那個時代根本不是啥秘密。

  但是就算是自己,沒有實驗說明書,自己也做不出成品來。

  孫氏能第一個琢磨出來,其他人也能猜到一二,既然不是秘密,那他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而此事擺在明面上之后,她還能再分出去一個活計,全家人也能再輕松一點。

  葉琛笑了笑,“真的辛苦三嬸了,我們本來也是要剪的。”

  他把甘草根全都稱了稱,一共四斤,然后拿出銅錢遞了過去。

  孫氏拿著銅板,還不打算走,就算知道了甘草根得剪碎,也不知道怎么制作成為糖。

  孫氏腆著臉笑道:“老蔫,我看你一天到晚都在忙,這剪甘草根也需要不少功夫,比如我來幫你剪吧,工錢開著給就行,都是一家人。”

  葉琛的嘴角拉出一抹弧度,“十斤按照一文錢算?”

  孫氏立馬點頭:“好好好!”

  等答應下來,她又后悔了,剛才剪了兩斤,就花了好長時間。

  十斤豈不是大半天時間,才給一文錢,這相當于白干啊。

  不過,只要能來老蔫家里待個一兩天,她肯定能偷學到如何做冰雪冷元子,就算是學不會復雜的,起碼做糖也能學會。

  她這心思,葉琛又如何看不明白。

  整個老葉家十幾口人,就出了這么一個奇葩,尚在他的忍受范圍之內。

  這孫氏雖然斤斤計較,但是和三哥感情還不錯,應該是一輩子都會過下去,也就是說,只要她不離開清河村,那就會跟孫氏這個嫂子打一輩子交道。

  與其讓孫氏日日來膈應,還不如給孫氏找點事情做。

  葉琛開口道:“我們家院子窄,三嫂可能要在老宅那邊剪好了送過來。”

  孫氏的臉瞬間綠了。

  一文錢讓她干活,還不許她留在這邊偷師,這種虧本的買賣她才不干。

  葉琛繼續道:“我打算讓他二嫂幫我收甘草根,甘草根收好后就放在老宅,麻煩他三嫂幫忙剪出來,不過十斤才給一文錢確實是太少了,三斤給一文工錢如何?”

  剛剛是十斤給一文,現在變成三斤給一文,這種驚喜感,讓孫氏有些合不攏嘴。

  她本來是想打探冰雪冷元子方子的,這會兒覺得剪甘草根也挺賺錢的,這活兒不難,坐著躺著都能干,還能讓秋月一起做,老四一天估摸著能收三四十斤,全部剪好了怎么也得掙十幾文錢。

  孫氏迫不及待就應下來了。

  葉琛的嘴角勾起一抹深意,這可是孫氏自找的。

  他關上院門,和孫氏一起去老宅那邊,交代秦氏收甘草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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