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是不是地傳來陣陣蟬鳴。
寧靜且安詳的下午,和緩的微風吹拂著葉琛的頭發。
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不顯油膩,反而如同少年郎一般噙著微笑。
葉琛確實顯不出任何的油膩之色,甚至鐘鳴鼎食的世家子弟,來了葉家都要敬佩葉琛對自己的重視,以及羨慕葉琛的翩翩風度。
首先家里的每日淋浴是必不可少的,此外葉琛還偷偷地在空間里兌換了洗面奶,水乳和面膜,總是將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
以至于三十多歲的人,經過深度保養,看起來跟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沒有什么區別。
尤其是這一趟戰爭出去,葉琛的身材又瘦了些,整個人看起來豐姿俊朗。
一手負于身后,另一手漫不經心的摸索著樹上的裂紋,上面有著數不盡的涂鴉,風兒吹拂起衣裳下下擺,活脫脫一副出塵的模樣。
葉琛吹亂了額角的一縷散發,葉琛用手撓了撓,打了個哈切,忽然多了幾分困意。
“郡守大人,您再不說些什么,我可要回去午睡了。”葉琛笑道。
盧秀寧站直了身軀,很懊惱的模樣,嘴唇微微蹙起,不滿的瞪了葉琛一眼,臉頰卻俏紅俏紅的,發汗的手心里攥著一本二壯追美記。
“你上戰場,我又是送你床弩,又是送你明光鎧的,你就不能陪我一會兒么?”盧秀寧的臉頰微微有些緊繃,清澈純凈的眸子里透著笑意。
葉琛朝著不遠處看了看,挑眉道,“這份恩情,我可是還過的,我讓盧照凌城門獻俘,這份榮耀可不小,連刺史大人怕是都知道,盧照凌上了戰場,而且還立下了功勛呢。”
提起此事,盧秀寧得意的笑了笑,“確實如此,經此一事,哪怕是小弟科舉不第,也能靠推舉為官...........”
俊俏的臉龐有些微紅,盧秀寧扭捏得低下頭,“不要提他,總之........我想說........”
葉琛咂摸咂摸嘴,這話怎么說得那么奇怪。
低頭看了眼盧秀寧羞不可抑的模樣,葉琛心中微微一震。
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只能轉移話題。
“罐頭作坊的事情進展怎么樣?我做了清河鄉頭,怕是要耽擱不少時間的。”葉琛的話題轉移得很是生硬。
提起政務,盧秀寧臉上的紅潮退去了一些,笑道,“這個作坊的事情你不必擔心,事情已經到了處置使那里,現在已經開始選址,安排漁民打魚,你們只需要提供罐子和派遣工人生產即可。”
“至于如何好處分配,處置使的意思是先摸索著來,以后再說,反正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難得糊涂,糊涂是福氣.......
這件事情最終都走到處置使哪里去了,看得出來,這件事情利益太大,牽扯太廣,不好決斷,連刺史都做不了主。
沒關系,馬口鐵這東西,只能靠自己資源回收中心的商城去兌換,至于別人肯定是沒有希望的。
不過葉琛最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這都是郡守了,好多事情還是不能自己決斷,我都有一種自己搞的沖動了.........”
盧秀寧氣的將潔白如玉的手伸出來,“那你現在自己搞也不晚啊,還有憑什么姚崇可以找你索賄,你就不賄賄賂我。”
葉琛給了她一個嗔怪的眼神,“切,不賄賂你,我早就把盧守正轟走了。”
盧秀寧很是無語,手里明明捏著二壯追美記,里面詳細地記載著二壯一次次的戀愛經驗,大腦明明學會了,可是話到了嘴邊兒,她就是說不出來。
更令盧秀寧懊惱的是,在這個家伙面前,自己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是該抄起一塊石頭,直接砸暈,然后拉回家里去,直接把事情辦了,還是該懷揣著一顆敬仰之心,日夜焚香禱告,祈求上天,讓他對自己.........
葉琛不自覺的自己做得哪里不對,只是覺得盧秀寧今天怪怪的。
他隨意打量著盧秀寧。
只見她剛才退去了官袍,換了一身淡黃色的裙衽,外面罩著一件有點單薄的春衫,春衫的領口繡了一朵潔白的荷花,花兒繡得很生動,隨著身形擺動而翩翩搖曳。
哎,還別說,郡守這么一折騰,還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
葉琛上下打量,看得盧秀寧再次臉頰羞紅。
淡淡的喜悅和羞意在心中反復交織,二壯追美記不知道藏在何處,雙手變著花樣扭成一團,顯然有些緊張。
這個憨子總算是長眼珠子了。
正要嬌嗔罵兩句登徒子解一解心頭之恨時,誰知道葉琛一開口便大煞風景。
扭過頭黯然嘆息道,“盧守正整天在我家白吃白喝,你怎么能空著手來,房租啊,育兒費啥的也該教一教了,這都多久了,你是郡守,該給的錢也得給吧?”
盧秀寧的俏臉瞬間變黑。
“...............”
不死心的葉琛又看了看等候的車架,見他們的隊伍空蕩蕩的,連舞獅的隊伍的飯都是老村長提供的,就知道盧秀寧肯定窮得一批。
葉琛的心情有些暗淡,這一次出征,他可花了不少錢。
能有個幾百文的伙食費也是好的。
忍不住喃喃嘆息,“果然,你還是決定讓他在我家白吃白喝。”
“葉-先-生!”盧秀寧感覺自己快氣炸了,整個人都快要冒煙了。
“算了,你也不容易,如今做了郡守,花錢的地方更多了.....”葉琛露出了寬容的笑,然后飛快地補了一句,“等到守正出息了,讓他自己還。”
深深的呼吸。
盧秀寧告訴自己,不要跟這個沒節操的家伙計較。
自己是北海郡守,他只是自己手底下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鄉頭。
而且是一個沒有遠大志向,一心一意搞錢的鄉頭。
不再搭理他,盧秀寧轉過身,開始打量清河村的作坊。
葉琛也繼續對著柳樹上的螞蟻發呆,二人并沒有見外,相識許久,雖然正常面對面交談不多,可是總是寫信交流治國之道,救民之術的二人,其實早就成了朋友。
一邊兒看著螞蟻,一邊兒淡淡地問道,“郡守素來政務繁忙,今日怎么.........”
盧秀寧扭過頭,略帶委屈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回北海,為何不見我一面,你可知道我專門跑回來............”
葉琛身子一僵,大手毫不猶豫地按死了偷聽了半日的螞蟻。
它知道得太多了。
自己又不傻,怎么會不懂盧秀寧的意思。
或許,自己在躲著什么吧。
躲避這個世俗的規矩。
躲避這個世界的一切。
一連按死了十幾只螞蟻,心中的煩躁才消失了一些。
葉琛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連聲音都顯得很正常,聽不出什么異樣。
“家里忙得很,雖然我剛回來,但是家里的事情堆積如山,我都需要處理的。”
盧秀寧渾然不覺,單純地點了點頭,“確實是哦,先前我治理一縣之地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今天這個鄉有火災了,明天那個鄉因為一點水源,就開始互相斗毆,總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可是當你把事情理順了,鄉親們發自肺腑的笑容,真的讓人很開心,很舒服。”
“你知道么,前些日子我成了郡守,北海縣的百姓們還自發的送我傘,上面簽著他們的名字,我好開心,還有.........”
盧秀寧滔滔不覺地說著他治理北海的一些瑣事、趣事,在外人看來,沉穩嚴肅的郡守,現在忽然間成了小麻雀一般,嘰嘰喳喳地說著她工作中的點點滴滴。
雖然很瑣碎,但是卻顯得她對政務的用心。
她其實也是個小姑娘呢。
其實一個擁抱,甚至捏一捏她的手心,就能讓她快樂得一宿睡不著覺。
但葉琛做不到。
一些知道家人出事的螞蟻急匆匆地趕來,爬到樹上,被葉琛以極其殘忍的手法殺死。
不遠處,一個小吏急匆匆地跑過來,遠遠地喊道,“大人,大人,刺史巡視北海,召見您呢.......”
聽到手下人這么說,盧秀寧忍不住蹙了蹙眉,“哎,葉先生,秀寧還有事情要做,便先走了,下次再來拜訪。”
說完,不待葉琛開口,縣令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葉琛終于放過了螞蟻,看著眼前的尸橫遍野,不由得越發心煩意亂,忍不住踹了大樹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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