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葉琛等人準備吃起火鍋,唱起歌的時候。

  已經到了四更天。

  薊縣城頭。

  半夜被驚醒的新任幽州大都督府司馬盧暉,急匆匆的跑到了城頭之上。

  卻發現身為副總管之一的蓋嘉運正在跟守將高舍雞兩個人蹲在城頭喝酒吃肉,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王孝杰戰死,給葉琛留下了兩個不錯的遺產,一個是早先上戰場的黑齒長之,另外一個則是大將蓋嘉運。

  兩個人都是高麗人,但對于大周卻是鐵桿的忠臣。

  二人戰績不俗,在王孝杰戰死,前線崩潰的情況下,一直在勉力維持局勢,葉琛也一直給二人請功,如今都是行軍副總管。

  對于下面打得熱火朝天,二位掌軍之人竟然這般不慌不忙,且甚至敢不通知自己這件事情,盧暉是極度憤怒的。

  自然而然地少不了一番斥責和質疑。

  而蓋嘉運則不慌不忙道,“舍雞兄以為眼下如何?”

  高舍雞心中很是清楚,好友是給自己一個表現的機會。

  當下毫不猶豫道,“將軍,末將一直在城頭,看得真切,契丹人靠戰馬奔馳,來去如風,不斷的鼓動聲勢,但也只能如此了。”

  “他們連像樣的攻城器材都沒有,定然是在幽州方向吃了敗仗,想從我們這里尋找突破點。”

  “亦或是想搞出點聲勢,逼迫幽州援助我們,他們中途伏擊,讓葉總管吃個跟王總管一樣的敗仗。”

  “但我覺得他們太過于愚蠢,這點攻勢能唬住誰?所以我剛才下令,讓將士們不要妄動,浪費箭矢。”

  “你說的沒錯,”蓋嘉運連連點頭,“而且我也是這般想的,甚至于此間之所以有此戰事,我覺得十有八九是有一支軍隊困在幽州一帶,沒殺出來。

  他們急于咬破口袋,給那支偏師創造逃出來的機會。甚至于吸引更多的兵力,過來支援我們,沒準兒就破了幽州城了呢。

  所以眼下,無論如何都不能生亂,靜待其變即可。

  不過畢竟是夜間,要小心契丹人的精銳夾在其中,或者突襲某面城墻,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薊縣重要,不可丟失。也要防著士兵炸營亦或是潰逃。”

  “將軍且寬心。”高舍雞連忙回應,“我一直在城上,不會給契丹人任何機會。”

  “你心里有數就好。”蓋嘉運繼續說道,“你在城上控制好局面,我與盧大人回城內煮酒擺宴,以安人心,再挑選三百精銳部曲候著,隨時準備支援與你。”

  “將軍安排極為穩妥。”高舍雞依舊從容相對。

  “你們兩個少在本官面前演戲。”盧暉與盧照凌同宗同族,盧照凌此次隨葉琛北上,雖然自己只是行軍記室,但是推薦的盧家子弟可不少。

  眼前這位盧暉,便是盧照凌介紹完,葉琛便毫不猶豫的舉薦的。

  當然,走的是幽州大都督婁師德的路子。

  而婁師德也發現了盧暉的才華,便茍且的留在了自己的體系內,讓其發光發熱,自然而然的盧暉對于葉琛的軍事計劃一無所知。

  不過能夠被婁師德和葉琛兩位大佬看中,自然是頂級聰明之人。

  聽完這兩人的一唱一和,立刻指著幽州的方向,“薊縣要是守不住,你蓋嘉運也活不到今天,我只是想問你,幽州方向是怎么回事兒?剛才探子的情報我可是看見了。你們不能把我當傻子吧?我怎么覺得幽州那里可能是契丹主力,幽州隨時可能失陷呢?”

  “那可是行軍大總管!你們莫非要坐看大總管重蹈王孝杰之覆轍?”

  “盧大人,您應該清楚,現在是大雪封路,咱們兩條腿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不遠的。所以幽州方向不論如何,咱們都管不到。”

  蓋嘉運也是一臉的無可奈何,最后嘆氣一聲道,“不過反正有大總管的嫡系兵馬,有奚夢瑤和黑齒長之他們的支援,即便是咱們眼下是偏師,大總管那邊兒是契丹主力又如何?”

  “幽州城墻堅固,先前張仁愿守得住,多了那么多人,便守不住了嗎?”

  “我倒是覺得,幽州城下如果是主力,反而是好事,接下來的仗,不用打了!”

  蓋嘉運說完之后,凝神看向盧暉。

  盧暉聞言也只是泄氣,感覺無能為力,最后跺跺腳,轉身而去。

  蓋嘉運也急忙跟上。

  兩個人沉默無言的下城,走到一半的時候。

  忽然間,就見幽州方向又起了變化。

  二人不敢怠慢,再度急匆匆地登上城墻。

  卻見幽州方向,本來打的熱鬧的契丹兵馬四周忽然火光四起。

  似乎有一條條火龍將那支偏師給包圍住。

  二人不由的長出了一口氣。

  “撤兵吧!”就在同一時間,距離薊縣不過兩三里距離的地方,契丹統帥孫萬榮騎在戰馬上觀察了半晌,卻忽然開口說道,“你們兩個覺得如何?”

  “我也覺得,該撤兵了。”作為契丹統兵大將的駱務整醒悟過來,卻不由的頭疼至極。

  “什么意思?”李楷固作為核心將領之一,在契丹軍中地位頗高,就連孫萬榮大多數時候都頗為凈重他,此時聽到撤軍二字,心中不由的來了火氣。

  “剛才說要佯攻的是大帥您,駱務整你也跟著附和,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撤兵了,要知道今日之戰,主力都是我的兒郎,不說出個所以然來,讓我如何跟他們解釋?”

  話說回來,李楷固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他的隊伍之中,鐵桿的漢軍是最多的。

  這些漢軍雖然對李楷固忠誠,但那是因為李楷固經常打勝仗,大家都有好處拿。

  可這兩天的戰事,連連吃癟,大家心中自然而然的會有怨氣。

  而且本來李楷固吃了敗仗,第一反應是修整兵馬,而不是為了大作榮去強行剛一波。

  尤其是,還跑那么遠,奔襲薊縣。

  如今退的這般所以然,他心里自然有氣。

  “我也很是無奈,”孫萬榮嘆了一口氣,“我也小瞧了這位大周的行軍大總管,我想現在的情況是,大周的兵馬怕是早就猜到了我們的意圖,所以城中的內亂也好,城外奚族的營地起了火勢也罷,都是大周兵馬的疑兵之計。”

  “先前大作榮進展過于順利,我們也就沒有想到那么多,覺得他們是人困馬乏,勞師遠征,對于突如其來的事情沒有應對,但是現在看來,情形明顯不是如此。”

  “可是,哪里有燒那么久的火,又哪里有亂了那么久,還打不下來的營盤?”

  “現在的情況是,十有八九,大作榮已經陷入了包圍圈,生死難料了。”

  “咱們再不撤退,接下來吃掉的就是我們。”

  “現在來看,咱們撤退之后,大作榮的第一反應不是繼續偷襲幽州,玩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給咱們展示決心,讓他們傾力配合他,而是想辦法撤出來。”

  “想來也該是如此。”旁邊兒的駱務整居然也點了點頭,“那葉琛敢帶著這么點人,就往幽州跑,本身就是一場算計,他能算計到有人回來幽州,并挑選援軍,想包圍我們,那豈能猜不到,我們左右兩翼都有兵馬呢?”

  李楷固張了張嘴,只覺得胸口發悶。

  自從這個葉大總管來了河北道之后,一切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李楷固,此事并不怪你,你選擇的戰機非常準確,怪只怪咱們的根基淺薄,如果不抓住機會,讓他們穩扎穩打,最后滅亡的只能是我們。”

  “只能說形勢如此,我們即便是知道,這是魚餌,我們也不得不吃。”

  “說這些有什么用?”李楷固滿面通紅,卻不知道是火光照的,還是憤怒所致,只是說道,“大帥您也知道咱們根基淺薄,若是大作榮這一戰損失慘重,咱們勢必少一支強援!以后這仗怎么打?”

  孫萬榮嘆了一口氣,瞬間也覺得前途渺茫。

  可他想到死去已久的連襟,不由得又強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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