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民安有些惴惴不安，等著自家主子下令，誰知自家主子只是面若冰霜地看了他一眼，杜民安頓時渾身僵硬，真怕下一秒自己就要去領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急中生智，他立刻就明白過來，自家主子這是什么意思，“是屬下多話了。”
杜民安垂首行禮，轉身退了下去。
等到逃離了霍驍的視線，杜民安這才停下腳步，無語望天深吸了一口氣。
自己也真是犯蠢，主子既然讓他跟著姚娘子，哪里是為了姚娘子啊，分明就是擔心小主子的安全，自己這榆木腦袋，竟然會因為姚娘子說了主子幾句不好聽的話，就質疑主子的決定，他沒挨罰也是因為腳下抹油跑得快了，再有下次，怕是沒有這么幸運了。
姚枝枝并不知道，自己隨便演了一出苦情戲應付周淑娘的事兒，全被霍驍知道了。
離開了周記臊子面，她問秦見：“我想著，家里還是應該買一輛馬車，這樣咱們就不用每次都坐牛車了，你會趕車嗎？”
秦見臉一黑，姚枝枝見狀，心中不由打鼓，他是不是覺得，自己這么一個儒雅端方的英俊公子，竟然被她使喚去趕車，損了他的面子？
“沒事兒，我只是隨便問一問。”
姚枝枝也覺得不合適，“我正想去找人牙子買幾個人，不如順便找個會趕車的吧。”
她記得從前看小說，那些大戶人家的趕車人，都要靠譜的人，最好是有賣身契在手里的，否則若是趕車的師傅有了壞心思，內外勾結，設計主子也不稀奇。
秦見見她改了口，這才面色微霽。
自己這輩子還沒做過趕車這樣的粗活兒，這女人也真是會使喚人的，為了省點銀子，竟然想讓他去趕車。
莫名的，秦見忽然想到姚枝枝說的那些話。
他怎么會不知道，姚枝枝之所以留著他，到現在都沒有趕他走，也是因為他還有些用，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只怕這女人早就下逐客令了。
可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姚枝枝卻真是如朋友一般，若是他不愿意幫忙，任她如何求，他都是不會動容的，再說了，他也大可以拿了銀子還她恩情，何苦在這小村子里滯留這么久。
有些事情，被他刻意忽略，現在重新浮上心頭，就沒那么好壓下去了。
姚枝枝只是隨便提了一嘴，也沒想到秦見會想這么多，牽著川哥兒，聽著他嘰嘰喳喳說著方才看螞蟻搬家，聽譚小三和小四說的那些趣事兒，朝著人牙子聚集的梳子胡同去。
雖然聽人說過不止一次，可親自來到梳子胡同，看見那些人像是牲畜一樣，被關在籠子里，經過之時都能聞到十分難聞的氣息，這種感覺，讓早有準備的姚枝枝，有些窒息。
她覺得，這種場面小孩兒還是別看的好，想著還是讓秦見帶著川哥兒在外面等她算了，可轉念一想，川哥兒的爹是霍驍，日后這孩子要面臨的事情可多了，若是這點場面都見不了，日后只怕是難當大任，于是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怕嗎？”她低聲問兒子。
川哥兒怔怔的，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顯然是被嚇到了。
人竟然被關在籠子里，頭上插著草葉子，邋里邋遢的，比他從前見過的流民還潦草，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不像是人，更像是村子里喜歡追著人咬的狗，十分駭人！
“別怕，牽著娘親的手，這些人不會傷害你的。”
姚枝枝低聲安慰著，雖然想要鍛煉兒子的膽量，可她也不想把小家伙兒給嚇到了，秦見此時才追了上來，見狀就問川哥兒，“你要是怕，秦叔叔抱你。”
姚枝枝就看著兒子，想看他會自己走，還是躲到秦見的懷里去。
不知道是這小家伙兒真的膽子大，還是因為娘親的目光太過殷切，姚懷川竟然搖搖頭，堅定地牽著姚枝枝的手，“我不怕，我要自己走。”
姚枝枝展顏一笑，沒有多說什么，而是牽著兒子，在長長窄窄的胡同里看著，兩邊的房子是住人的，這些人若是沒賣出去，晚上就有被關進這些黑漆漆的房子里，瞧著就讓人覺得壓抑。
她是想給兒子選兩個小童的，自己越來越忙，之后怕是沒什么事情陪著川哥兒，她原本是打算請私塾先生的，可想著兒子年紀小，還是應該多和同齡人接觸，還是讓他和村里的小孩兒一樣，去學堂算了。
只是她又不放心川哥兒一個人，就打算買兩個比川哥兒大些的童子回來，陪著川哥兒一起去上學。
只是這一路逛過來，似乎并沒有符合她條件的孩子。
正當姚枝枝有些失望之際，川哥兒忽然腳下一頓，拉著姚枝枝一起停下了。
姚枝枝順著兒子的視線看過去，就看見右手邊的籠子里，蹲著幾個小孩兒，只是身上都臟兮兮的，若不是川哥兒身量矮，等閑人打眼一看都很難注意到。
“他們的爹娘呢？”
川哥兒指著那幾個孩子，問姚枝枝。
姚枝枝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娘親也不知道，川哥兒想知道的話，我們問問牙婆吧。”
牙婆一直侯在一邊，看姚枝枝的打扮，也不知道她是要買孩子，還是賣孩子的，因而也沒敢直接上前問，此時聽姚枝枝這么一說，牙婆這才猜測，姚枝枝應當是來買孩子的。
“這位小娘子，可要是給您家哥兒買幾個小廝？”
牙婆笑得見牙不見眼，十分的諂媚，看得姚枝枝有些不舒服。
不過她是來辦事兒，也就沒有啰嗦，問了那幾個小孩兒的情況。
牙婆忙解釋道：“哎喲小娘子眼光好啊，這幾個小童也是才來不久的，娘老子都是餓死了沒處去了，這才求到了我們這里來，只求一口飯吃，也不貴，您要是想要買回去，這兩個一起，十兩銀子！”
姚枝枝聽了，卻并不相信。
“牙婆，我雖然不常來這地兒，可也不是傻子，我可是誠心要買的，你若是不誠心賣，咱們也別說了。”說著，就要帶著孩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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