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
王主任驕傲不安的在辦公室踱步，這幾天他都被搞的沒什么心情。
先是這人，然后是衛蘭，怎么最近這么倒霉了。
從昨天一個簡單的判斷出了失誤以后，院里面已經嚴禁他看門診，現在醫院正在討論應對方案，大家其實隱隱有個猜測，只是覺得太荒謬，沒往那個方向去想。
王主任把當天的護士叫過來：“那天清點醫療器械，是你親自數的吧，數量對得上？”
一般結束手術，會清點帶進去的耗材，針頭、紗布、止血鉗......如果對不上數，醫院這邊自己就過不了關。
當班的小護士白著一張臉點頭：“是啊，都是我自己數的。”
王主任厲聲問道：“你確認，是你親自領，親自數的，數量都對得上？江羽同志，你要對你講的話負責任，當天的手術是你負責耗材，你有沒有做好清點工作？”
他這樣問，江羽就有些不確定了。
她是院長的遠房親戚，本來就是靠著關系進的醫院，技術不過硬連中專都沒讀過，連打針都是進了醫院才學的，這個年代不少護士都沒上過專業的學校，但也很少像江羽這樣，靠著關系進來以后，她還不愿意學也不多了。
但看在她是院長親戚的份上，科室還不得不給她機會上。
江羽白了白臉：“我數過嘛。”
王主任：“數過幾遍！”
醫院也有嚴格規定數過的次數。
江羽現在才知道怕了，那天動完手術剛好是中午時間，她惦記著那天中午飯堂里的菜是紅燒肉，粗粗點了一遍就處理掉了，這事兒壓根在她心里都沒有什么印象，包括前段時間那人來醫院鬧事，她壓根都沒往自己身上想，就現在這會兒，江羽都想著今天食堂有什么好菜！
“王醫生，我都跟你做過那么多次手術了，每次不都是那樣操作的，您這么兇，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干了什么壞事呢，我數清楚了，數了三遍才去處理醫療垃圾。”
“你確定？”王主任嚴肅的道。
“我確定！”江羽很肯定道。
其實確不確定她也說不上來了，但那天手術一結束，吃的那頓紅燒肉確實味道很好，今天飯堂剛好又有紅燒肉，可把江羽饞死了，好不容易把人敷衍過去了，江羽打開抽屜，拿著飯盒往食堂跑。
跑到半路，碰到個小姐妹也端著飯盒跑，兩人相視一笑。
“江羽，你今天上午不是還有個會要開嗎？”小姐妹問道：“我看你們科室的人還沒出來。”
江羽眨眨眼：“我偷偷跑出來的，反正不聽也沒事。”
小姐妹知道江羽的叔叔是院長，她又跟王主任關系很好，反正這種會議就是整頓風氣的，跟他們這些人沒什么關系啦，還不如今天中午飯堂里的紅燒肉吸引人呢。
問完江羽的話，王主任松了一口氣。
應該沒事吧，應該只是普通的排異反應，王主任寬慰自己道。
一定要有信心，連他自己都沒信心的話，那別人會更加質疑你。
衛蘭趕到醫院時，已經看不到那人了。
她在附近看了好幾眼，也都沒看到。
“應該是回去了吧，總不能一直都在這邊。”衛蘭說。
“這縣城里就只有這一家醫院？”柳綿綿問。
衛蘭點點頭：“大的醫院只有這一個，但鄉里肯定有衛生所，村里都有赤腳醫生，一般的村民除非是重病，能在赤腳醫生那里看，就不會去衛生所，能在衛生所搞定的，就不會來縣城醫院，或許咱們是想多了，這人應該是比較嚴重了才會去縣醫院動手術的。”
她有點喪氣，不知道自己來這一趟是來干嘛。
是要證明醫院離了她不行嗎？
“大姐，你等等，我去買幾包煙。”柳綿綿說。
“哎，你買那玩意兒走什么？”
“你等等我吧，反正回去也沒什么事。”要問醫院門口一般是賣什么的，像這種小地方賣殯葬的店肯定是開在醫院正門口，然后是賣吃食的店，但柳綿綿眼尖的發現了有一家小賣部。
靠衛蘭是問不出什么東西來的，柳綿綿起身，在附近的小賣部里面買了幾包煙，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老板聊起來。
剛巧老板也是個健談的，一個敢問，一個就敢答。
“你問這幾天在醫院守著的人啊，那人之前還被送到醫院里頭看過幾回，后來看了也沒什么用，又被送出來了，也是很慘呢，剛好是個領導升遷的時候，礙著人家的事了。”老板壓低了聲音，低聲說道：“要是真查出來什么，那人家領導還怎么升職呢，所以人醫院說沒問題。”
這種事情，也只有在醫院附近的人才知道，這種老板人脈可廣著呢，醫院進進出出的人，沒少站在他這里抽煙瞎聊。
柳綿綿皺了皺眉：“病沒看好，人就被趕出來了？”
“可不是？”老板見她也是會聊天的，于是有心跟她說講幾句，連來她店里買煙的人都是敷衍打發了，嘀嘀咕咕的繼續聊：“你知道不，這事兒跟誰有關系？”
柳綿綿心里一個咯噔，不會剛想是誰就是誰吧，難道是跟王主任有關？
也不應該啊，對方要是水平真差成這樣，也不會當上副主任。
老板見她一臉疑惑，賣關子的目的也達到了，神神秘秘的說：“就是那個王主任啊。”
柳綿綿：“......”還真是他。
老板繼續說：“這要是平時，醫院肯定也會管到底的，但剛好王主任不是要升職嘛，他怕上頭發現這事兒，又怕人來喊冤，這幾天都派了人在這附近巡邏，現在人不敢在這邊，早被趕跑了，說起來真是可憐，那小伙子才十幾歲呢，現在人高燒不退，聽說這回是真的準備回老家去了，現在醫院也在放話了，沒人敢收他們。”
柳綿綿皺眉：“放什么話，難道還能放話不讓別人收留他們不成？”
“嘖，差不多吧，都說這兩人是個硬茬子，麻煩精，現在哪里有正經醫生敢收他們的，除非去市里，不過我看折騰這么久，家里要真有辦法，早送市里去了。”
“行，這煙不錯，下次我來縣城還找您買。”
“得嘞，您要去看醫生啊，還真得給人送點東西，現在不像以前咯，醫生膽子也比以前大多了，我記得以前有個醫生就蠻好，醫術也很好的......”
柳綿綿沒心情跟他瞎扯，滿腦子都是被趕走的母子倆，隨便找了個由頭就先走了，等她走到醫院門口，看見衛蘭還站在醫院門口，不過不是她一個人，面前還有個二十來歲的姑娘，正一臉嚴肅的跟衛蘭說著什么，兩人表情都很肅穆。
她便等了一會兒，等那女孩兒轉身走了才過去，還沒走近就看見衛蘭跟她招手。
“醫院可能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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