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頭說出這話，梁曉軍心里猛的咯噔一下。
這件事情，他早就已經預料到有一天會攤牌的，只沒想到梁博超會在今天以這樣的方式告訴他。
梁曉軍愣了片刻，而后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著。
“爸，你在說什么呢，我那都是和你說氣話的，你當真了是嗎？”
梁博超卻不管不顧地用很艱難的聲音說著。
“懷你——不，我兒子的那一年，我其實手頭情況很不好——你媽在家做農活，我是個小包工的。但在那之前，我們老板連續四年沒給我工錢，弄得工地上一堆工人找我要賬，而我自己手頭也是緊巴巴的——這點你應該知道，一直到現在江都市這邊做工程容易，真要錢的時候就很費勁了。”
“那時候你媽難產，鄉下的醫生接生不了，所以就被送到城里的大醫院了。”
“那時和你媽一同個病房待產的還有個女的，聊天的時候我們知道那女的老公是個有錢的老板。她和她老公感情好像不太好，所以她要生產這么大的事，也就只有她老公給她支派的傭人伺候著，中間她公婆來過幾次，她爸媽會經常送點吃的東西過來。”
“后來，她在我老婆之前生了孩子。知道是個男孩的時候，她全家人都非常高興，她老公聽說是個男孩，便很快趕過來看她了。”
“當時我老婆也生了，看到她生的孩子那么受重視，我和你媽都很羨慕，心想人家的孩子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我們自己的兒子出生卻要跟著我們一起躲債。”
“趕巧不巧的，有一天那個女的因為她老公在外亂來，所以和她老公起了爭執。當時我們本來是要出院的，手續都辦好了正要走呢。那女的母親怕她吃虧，于是讓我們幫忙照看她孩子一會兒，她去去就來。當時我也是一時昏了頭了，于是就不顧你媽反對，趁著這個時候把兩個小孩的襁褓給換了。”
“我這樣做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讓我兒子不要跟著我們夫妻倆過苦日子，讓他一出生就能過上好日子，卻沒想過最終還是苦了你。”
說到這的時候，梁博超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曉軍，其實我不是你爸，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那么多錢治病，你還是送我回去吧。”
梁曉軍本來正呆呆地聽著梁博超說著他出生時候的事。
聽到梁博超說他被調換的事情時，他縱然之前已經有了預防針，卻還是覺得這一切實在太過離奇離譜。
此時見梁博超又將話題轉到醫療費上，梁曉軍便頓時啞然失笑。
“爸，我知道了，其實你剛才和我說到那些都是瞎編出來的假話對不對？你扯那些沒用的，就是怕我花大錢給你看病吧？爸你放心，你兒子我雖然不算超有錢，給你看病的錢還是能出的起的。”
“是真的，你真是那個有錢人家的兒子，不是我的。而且，你爸現在不止是普通老板了，是個很有錢很有錢的大老板。”
梁博超哭哭啼啼地說著。
梁曉軍卻笑著搖頭。
“這怎么可能？爸你編故事都不會編——醫院啊，你以為你想換就能換孩子？再說了，人家好不容易生的孩子，她會不認得她的兒子？發現她的孩子弄丟了，她那么有錢也不知道找？爸，你就和我扯淡吧。”
梁博超搖了搖頭。
“那個時候醫院哪里像現在這么嚴，而且那個時候我們都辦出院手續了。當時看到那家人回來，我們就立刻帶著孩子走了。等他們反應過來后，想找我們也找不到的。”
梁曉軍馬上搖頭。
“怎么可能？兩個女人同在一個病房，她丟了小孩會不來找你？”
“可能是那個女人粗心大意吧，她一直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找不回來了——其實調換后不到五個月，我的經濟狀況就好起來了，然后那個時候我和你媽就想再把我兒子給換回來，可惜我們要不到那個女人的資料，想要換回來也找不到人換了。”
說到這，梁博超嘆息了一聲，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著——因為他喝酒后的內傷還沒好，所以每咳嗽一聲，梁博超都會疼得全身大汗淋漓。
梁曉軍聽著梁博超說著這一切，整個人頓時都呆住了。
縱然他覺得梁博超干的那種換孩子的事實在太過離譜，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被調換應該是大概率的事情。
想著他的身上竟會發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梁曉軍如墜夢里。
沒想到梁博超后來居然也后悔過，還想把他換回去。
可惜，調換的事本身就很不可思議，再換回去自然更加艱難。
不要說換回去了，現在就算他想回去認親，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想到那個羅美玲笑里藏刀，想著高洪濤兩次對他爸下死手，梁曉軍就不寒而栗。
“其實……如果不是當初換你的那件事，我就不會因此而害死了我的老婆，我真是后悔。”
梁博超劇烈咳嗽一陣后，忍著體內火燒刀割一樣的疼痛，繼續沖梁曉軍說著。
梁曉軍失神地問著。
“什么？”
“我老婆從第一天失去兒子后，心里就覺得不痛快。后來的那些年，她心里一直對這件事都有個結——她出車禍那天晚上之前，她正好給你寫了一封信，準備第二天郵寄回去。每次她寫信給你的時候，她心情都會不好，因為她想到了我兒子。于是，那天晚上我便帶著她，準備和她去看電影散散心。誰知道失魂落魄的她不看車就過馬路，就這么丟了一條命。”
說到這，梁博超嗚嗚咽咽地哭著。
“都是我害了我老婆……”
聽著梁博超說完這個，梁曉軍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他真不知道他該恨他還是感謝他，讓他不用參與到和羅美玲的斗爭中。
卻聽梁博超想到一件事，突然又同梁曉軍道。
“其實你媽就在雙江市，你不用管我，你去找你媽吧，她看到你應該會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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