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過后,姜云果然沒有再帶頭打獵。
張良帶著運輸隊的人打頭陣,領著由難民中的青壯組成的一隊在山里挖陷阱、圍獵。雖然收獲不如姜云,但有了前幾日的積累,短時間內也不至于讓眾人斷糧,人多力量大,待他們熟練了,再換片林子,收獲自然會更多。
聚集地旁。
嶺口村眾人的草棚外,此時排起了長隊。
難民們帶著曬干的草藥、擰好的麻繩、新編的草鞋等物品前來換糧。
學堂小分隊的眾人,兩人一組,共分成五組,一人負責辨認草藥、計件和分發糧食,另一人則負責計算和記錄。
趙普帶著數名官差一臉正色地守在旁邊,以防有人鬧事,傷了這些孩子。
這換糧的規矩是韓正定下的。
姜云他們是來幫忙的,自然考慮不了那么多,但作為父母官,韓正雖然一心想要幫扶他們,卻絕不愿他們養成好吃懶做,不勞而獲的性子。
因此,在得知眾人已經掌握了基礎的防蟲手段,并能夠準確辨別姜云摘錄的那些草本后。韓正便定下了以工代賑的規矩。
難民們每日還是能分得一定量的糧食,但不再管飽,若想多吃些,或需要一些草鞋、麻繩、衣裳等物資,便要靠勞動獲得。
比如,和姜楊回嶺口村幫忙的那一批青壯,還有和張良他們進山學打獵的一隊,不僅自己可以吃飽飯,家眷也能分得對應的糧食,或換取其他物資。
剩下的人,不論老幼婦孺,可以通過采摘草藥曬干后換取糧食,也可以通過修補舊衣裳、編制麻繩等,來換取糧食。
草藥也不是什么貴重的藥材,都是些常見的清熱解毒、防暑的藥材。
眾人采摘草藥換取糧食,收起來的草藥一部分賣給了縣里的藥鋪,一部分隨獵物一同送去碼頭,賣給過路的商客,賺的錢再換成糧食用來救濟他們。
當然,如今聚集地里眾人天天頂著烈日忙碌,爐子里也總是有燒好的涼茶,也是個不少的消耗。
而那些舊衣裳,則是從縣里、閩州收來的。因為要的急,那些衣裳中難免有些破舊的,自然要人手來修補。
……
如今聚集地里百廢待興,他們人手不足,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姜云在林中忙碌,別人不知,但小分隊眾人卻很清楚,因此堅持要她休息,不讓她幫忙。
難得清閑的姜云便帶著防曬帽,背著手在聚集地中溜達。
一圈溜達下來,除了看到眾人早出晚歸的忙碌,自然也看到了有些半死不活的躺在草棚下混吃等死的人。
默默記下那些草棚的位置后,姜云轉身去找趙普。
然后,那些睡意昏沉的人便全被揪了出來。
烈日下,荒地上。
近百號人懶散地聚在一起。
“趙捕頭,到底什么事啊,非得讓我們在太陽底下站著?”
“我們每日就那么點糧食吃,身子虛得很,可經不起曬。”
……
看著吊兒郎當的眾人,趙普冷笑一聲,“讓你們來自然是有事,若是還想吃飯,就都給我站好。”
見趙普板著臉,眾人也不敢造次,稍微站直了些。
只是私下是癟嘴還是翻白眼,那就不是趙普能管得住的了。
趙普心中冷哼,只當沒看見。
這些人從聚集地剛建起來的時候便是刺頭了,平日里大錯沒有,小毛病不斷,難管的很。
近百號人里,上到三十歲的老滑頭,下到十幾歲的混子,沒一個好相與的。
偏偏他們這些人最會審時度勢。
知道他們在這里不會餓死,也不求能吃飽穿暖,混個日子就夠了,因此十分懶散,偶爾干些偷雞摸狗的事,也不敢出格。
縣衙人手不足,也實在騰不出手管,便一直放任他們到現在。
如今,也是該有人管管他們了。
正想著,就見姜云朝他們走來,肩上扛的正是當初張良他們砍的樹干。
小小的一個人扛著比成年人還略高的樹干,這畫面實在罕見。
眾人皆饒有興致地扭頭看著。
這些日子里,姜云狩獵的真相張良瞞的緊,但是她異于常人的力氣必然是瞞不住的。
不過在嶺口村眾人口風緊,難民們便只知姜云力氣大,就連當初那第一頭猛虎,他們都以為是姜云和張良合力打下的。
因此,這是在場的混子們第一次看見姜云展現她的力氣。
有些驚奇,但他們也只當個熱鬧瞧。
所以,當姜云說要加固棚區,讓他們照著她帶來的樹干標準去樹林里砍樹時,眾人一陣嘩然,紛紛表示抗議。
“憑什么要我們砍樹,那草棚又不是只有我們在住。”
“對啊,我們一路逃難,餓得身上沒有幾兩肉,這是要累死我們嗎?”
“縣太爺呢?!我們要見縣太爺!”
……
只可惜,面對眾人的控訴和鬧騰,不論是姜云還是一旁的趙普誰都沒有理他們。
姜云正旁若無人地掄著她帶來的樹干,耍得虎虎生風的。
一旁的趙普則是掏出一塊白布,靜靜地擦拭著他的佩刀。
眾人:……
待眾人安靜下來,姜云這才立住樹干,“吵完了?那就聽我說吧。你們不必找縣太爺,現在這里我說了算。”
眾人不由看向趙普。
趙普已經收起佩刀,靜靜地站在姜云身后,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眾人:……
“現在,我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按我說的做,二滾蛋。”姜云指了指左邊,又指了指右邊。
眾人自然是不愿意離開,他們一路逃難過來,根本沒有那個縣衙愿意如此照料他們這些難民。
可若是讓他們干活,他們也是極不愿意的。
他們也不傻,既然敢如此混吃,自然是看準了姜云他們來到此地數日,待人和善有理,想必不會拿他們怎么樣。
更何況,姜云的年齡擺在那里,無論是身高還是稚嫩的臉蛋,都沒什么威懾力。
他們這才敢鬧騰。
“不干活的又不是只有我們,憑什么只讓我們干?!”
“就是,大家都是一路逃難來的,你們憑什么區別對待?你們就是看我們不順眼!”
……
聽著他們的吵鬧聲,姜云心中抑制不住地煩躁,拳頭握得嘎嘎作響……
毫無預兆的,姜云一拳砸向身旁的樹干……
“轟”的一聲,中間被砸穿一個洞的樹干倒地。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血珠滾落,在塵土上凝聚……
“云娘,你的手……”趙普最先回過神來,擔心道。
姜云抬起手,看著拳頭上的斑斑血跡,心中的煩躁更甚,面對眾人,也越發不耐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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