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外的階面有摩擦紋，但室外氣溫太低，原本就很容易滑到，在原本就驚慌恐懼的情況下，踩著很高的高跟鞋，手里又拿著手機沒認真看路。
冉珂從頭到尾一直小心翼翼扶著安心，生怕她會摔倒。
在后面看她一路都在各種腳滑，好幾次差點摔倒，忍不住幾度提醒她，“池小姐，你小心點……”
話音還沒落下，她就看到池末身子一歪然后整個人摔了下去。
還差五六級臺階，她就這么直接像個滾筒一樣摔了下去。
天下著很小的雨，比武器更密集點，很濕，整個空氣都是陰冷的。
安心一驚，趕緊示意冉珂過去扶她。
她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敢快跑過去扶的。
冉珂提醒她小心，松手朝池末跑過去。那邊池末已經被旁邊的行人俯身扶起來了，正在沖別人道謝。
“末末，你沒事吧？”安心自己顫顫巍巍走過去，扶著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問。
池末整張臉慘白得不行，手捂著肚子好半天都沒松，眉頭擰著，說不出話來。
“末末你怎么……”
安心一句話話還沒說完，就被冉珂打斷了，她聲音里有些無措，“夫人，陸太太……陸太太流了好多血……”
安心一愣，順著冉珂的視線看了過去，頓時就呆住了。
血……
好多好多的血，把池末整條褲子都染紅了，地上還有一大灘。
池末今天穿的是淺色褲子，一眼就能看出來。
摔一跤怎么會流這么多血呢……
安心可能不清楚，但冉珂自小練武，基本知道這樣摔傷著關節和骨頭的可能性比較大，除非是被什么尖銳物刺傷了血管，否則不太可能一下子流這么多血。
直到圍過來的一個大媽突然喊了一聲，“這是大出血啊，她是不是懷孕了，摔這一跤流產了呀……”
這下不只是安心，就連池末自己都愣在了原地。
*
醫院，急診室外。
醫生一從里面出來，安心就幾步沖了過去，“蘇醫生，我朋友怎么樣了？”
來的路上，安心給洛懷軒打了電話，暗示了下池末可能是懷孕了的關系，洛懷軒也是趕緊安排了醫生在急診室門口等著。
醫生搖頭，語氣遺憾，“大人沒什么事，就是……很遺憾，孩子沒能保住。”
安心一下子閉上眼睛，抬手扶住了額頭。
“妹妹，她的家屬呢？就是她老公，這種時候還是要家屬陪著比較好。”蘇醫生是洛懷軒的朋友，醫院里的醫生都知道安心是他妹妹，所以比安心大一點的也都順著洛懷軒一起喊妹妹。
安心木木的回答，“她、她老公……在今天下午云城飛海城的飛機上，就是、就是失事的那班飛機，她就是、就是因為聽到那個消息，才會一時太過失神，從樓梯上摔下去的。”
說到最后，安心眼淚都下來了。
蘇醫生的表情也有點難以言喻，他嘆了口氣，“唉，都是可憐人……那什么，她目前的身體情況很虛弱，最好是再留院觀察幾天，得辦個住院手續。”
“沒關系，我來辦，我是她朋友，我還是她弟妹，也算是一家人了。”安心說著，把手機遞給冉珂，“珂珂，你快去幫忙辦一下手續。”
冉珂點點頭，拿著手機飛快離開。
蘇醫生又交代了一些別的事情，然后就讓護士把池末送到普通病房去。
池末還在昏迷沒有醒來，她在病床旁占了一會兒，心情說不出的沉重和壓抑。
她簡直想象不出來，如果是她自己出事了，孩子沒有了，她該有多痛苦，身邊的人該有多痛苦。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凸起明顯的肚子，“寶貝，媽媽一定會用盡全力保護好你的。”
等冉珂辦好住院手續回來，把手機還給她，安心這才從病房出來，給撥通了陸應淮的電話。
手機響了好久才被接通。
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透著少見的焦灼和疲倦，“心心，我在忙，你有什么事先……”
“應淮……末末她，流產了。”
電話那邊男人的聲音漠然一頓，隨后沉了下去，“流產？”
“新聞報道航班失事的時候，我和末末正在買衣服，她看見服裝店里電視上報道的新聞，然后、然后太驚慌失措了所以、所以從樓梯上摔下去了。”安心的聲音說不出的干澀，眼淚不自覺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對不起，我、我沒能救她……陸禹、陸禹他怎么樣了？”
她基本可以從當時池末的反應里判斷出來，陸禹就是搭乘的那班飛機回云城。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池末會摔下樓梯，并且懷孕且流產了。
電話那邊又安靜了幾秒鐘，隨后陸應淮緩緩沉沉的聲音響起，“是，他在那班飛機上，搜救隊還在打撈，具體的情況要等打撈的結果出來。不過……目前已知遇難人數，有87個。”
安心呼吸一滯，心臟像是一下子被攥緊了一樣，“那你覺得他……”
“心心，你知道的。飛機一旦墜毀，生還的機會幾乎是沒有的。”男人的聲音似乎要沉到地獄里，冰冷到近乎冷漠。
但熟悉如安心，還是聽出了他嗓音里掩飾的哽咽和沉重。
安心有些心疼，“你是不是還在忙搜救的事情？”
“嗯。”
安心立刻軟聲道，“那你趕緊忙吧，盡量……盡量把人找到，無論……無論是死是活都好。醫院里有我陪著末末，你不用太擔心。如果可以的話，盡量聯系一下她的家人。”
“好，你照顧好自己。”陸應淮叮囑一句，“有什么事就給我……就給三哥打電話。”
洛懷軒就在醫院，距離她更緊近，也能更快的趕過去。
安心點頭，語氣鄭重，“好，我會的，你不用擔心。”
掛了電話，安心發現她手腳都是涼的，整個人就像是被扔進冷水里滾了一圈。
陸禹死了……
末末的孩子也沒有了……
她都不敢想象池末醒過來后，會是怎樣的反應。
她打住了整個想法，不再深想下去，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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