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中,葉梨輕聲細語的問題,卻迎來了沉默。
盧婉寧一時語塞。
她以為牧念塵會反對,卻不知道她真的順著自己的問題,問她想要什么?
在盧婉寧心里,牧念塵對自己是有敵意的,畢竟她成為莫塵的人,而自己曾是與莫塵解除婚約之人。
女子大多癡情,對于情敵總是毫不手軟。
但是馬車上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才逐漸明白,自己以前并不了解牧念塵。
她算計了太多,也以為周圍的人都會算計自己。
深宮內院,豪門大宅,哪個不是人精,哪個不需要榮華富貴?
但是很顯然,牧念塵并沒有針對自己。
她以為她和牧念塵之間是不死不休的關系,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還會屏退下人,只為給她拿水,也不知道還能有一天,他們會像這樣心平氣和地踏上一段路程。
盧婉寧垂下眼眸,仔細回想,才發現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單方面敵視牧念塵。
對于牧念塵來說,自己和她,除了莫塵之外,再也沒有旁的關系了……
盧婉寧想清楚之后,終于從過往的陰霾中走出來。
再次抬眸時,那雙眼睛驟然清亮,閃爍著光澤,她正色道:
“我還沒想好,但是你記得,是你欠我的。”
“好。我力所能及,會為你做一件事情,只要不違背道德倫常,不傷天害理。”
盧婉寧點頭,“擊掌。”
馬車里,兩只手相向迎擊的時候,盧婉寧知道,自己是真的釋然了……
此去千里迢迢,也許再也不會見。
卻不知為何,她還是和牧念塵留下了這個約定。
也許只是為了能夠和故鄉有所掛念吧。
“我會借口洗澡,讓他們全都離開馬車附近去籌備,你們趁機離開,不要引人注目。”
葉梨點頭,“這是自然。”
她看著盧婉寧,看著這個雖一路心計,卻也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子,這個時候的女子在現代,還不過是讀書的年紀。
盧婉寧在沒有危險的時候,也會相助旁人一二,盡管嘴硬要著回禮,卻連回禮想要什么也說不出。
掙扎在命運的底線上,她明明缺錢,卻絲毫不提,也不提自己放走天樞國的一國王妃是冒了多大的風險。
葉梨看著那個別扭的背影,輕聲道:
“山野皆有霧燈,漂泊亦能歸舟,愿你今后,所行化坦然,所遇皆良善。”
盧婉寧眼眶一熱,卻固執地不肯回頭,望向了別處。
“多事……”
阿一在馬車內沉默不語,卻靜靜地看著牧念塵的待人接物,安心當一個背景板。
——
天幕落下,星月披上銀色光輝。
二王子在天將黑之際才趕回車隊,收獲頗豐。
他不僅打獵到了許多走獸,還獵到了一只老鷹,這可不多見,所以心情更好了。
他看似不經意地瞟向那朱紅色的婚車,只見門簾緊閉。
旁邊的人都在奉承自己,好話都說盡了,但是那個本該奉承自己的女人,卻冷淡至此。
不僅沒有掀開蓋頭,連話也懶得跟自己說幾句。
一開始二王子還會覺得盧婉寧這是欲擒故縱,但是時間久了,他也不得不懷疑起自己的魅力。
該死的女人,自己這樣雄偉矯健的猛男,怎么不見她像其他人一樣撲過來?
看看這些侍女,哪個不是盼著爬上自己的床的?
她們眼里心里都是本王,都只想討好本王。
怎么她反而現在對本王視若無睹了?
二王子得到所有人的稱贊,唯獨沒有盧婉寧的。
對于盧婉寧的疑問越來越多,弄的他撓心撓肺的,心里癢癢的。
只是到底拉不下面子前去求和,所以二王子也只是抬頭挺胸,吩咐道:
“按我說的,今晚烤全羊,舉行篝火晚會!順便安營扎寨,今夜就在此歇息,不趕路了。”
眾人一聽,都興奮了!
篝火晚會吃烤全羊!
草原部落自是喜愛葷腥,車隊里新增了不少天樞國的下人,此刻也是興奮的,畢竟異族的活動他們從未參與過,懷著好奇與嘴饞,大家都十分積極賣力地籌備著。
草原部落的人經常放牧遷徙,安營扎寨之事本就輕車熟練,加上有獎勵,不過半個時辰就弄好了。
余下的都是去找獵物,生火,載歌載舞地圍繞著篝火,歡慶高呼。
這一些事情都顯得那么生機勃勃,唯獨馬車上的人確是冷冷清清。
盧婉寧自從聽到篝火晚會后,只是淡淡地回應了一句:
“知道了。”
下人們拿不準她的心思,但是今天她才殺了人,所以也不敢吱聲。
直到外面熱熱鬧鬧地載歌載舞之際,盧婉寧才對著馬車外的侍女吩咐道:
“我身子不舒服,就不參加篝火晚會了。你們幫我準備一下,我要沐浴,最好找到附近的水源,給我搭一個棚子。”
下人們聽到后趕緊行動起來。
盧婉寧在馬車上再次望了一眼牧念塵,諾諾道:
“你……保重。”
葉梨溫柔地笑笑:
“你也是,我看那個二王子,怕是已經對你動心了,你只要繼續保持冷淡,等他主動即可。”
“知道了……”
說罷,盧婉寧下車了,隨即換上了一副趾高氣昂的面孔,揚聲道:
“你們怎么膽敢如此怠慢我?!我說了要沐浴,你們這么多人留在馬車附近偷懶?全部滾去干活!”
在一旁伺候的下人們只覺得這位主子好生難伺候,白天一言不合就殺人,如今他們這些留在馬車附近,隨侍保護著二王子妃的,不僅沒有得到盡忠職責的言辭,還要被污蔑偷懶。
然而身而為奴,大家也只敢在心里說說罷了,盧婉寧話音剛落之際,所有人就作鳥獸散。
盧婉寧絲毫沒有覺得難堪,對她來說,身在異鄉,立威才能服眾。
而且此前在馬車上,她可是再次拉下了臉皮,問牧念塵自己孤身在異鄉,要是出了什么事還能不能讓天樞國的人過來救她,牧念塵可是說了,此事涉及兩國邦交,只要她沒有犯什么原則性的錯誤,二王子是不會主動得罪天樞國的。
他還等著靠盧婉寧,在自己父王面前立功呢,出使一趟能達成和談,對于他登上儲君之位,也是莫大的裨益,將來若是利用得當,背靠天樞國更是一大籌碼。
盧婉寧聽完,再次感慨牧念塵的格局頗大。
壓根不在意小情小愛,看事情直接看到了最核心的利益。
盧婉寧至此的擔憂都一哄而散,臉上多了幾分笑容,連晚膳都讓下人多準備了幾道草。
實則是散伙宴,三人在馬車上吃過了飯,便算道別了。
盧婉寧心里清楚,雖然牧念塵說著二王子不敢虐待她,但是草原部落畢竟山高路遠,她以后都只能靠自己了。
所以絕不能掉以輕心……
盧婉寧最后看了一眼馬車,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馬車里的葉梨,自然聽到了外面的人都被嚇跑了,所以她也在心底默默數數,打算等下人們足夠時間走遠了,就趕緊離開。
阿一側耳傾聽,不一會就查探好了附近的人流:
“都走遠了,我們要走,就可以趁現在。”
“等一下,我約了明珠公主,我們先去竹林那邊,和明珠公主匯合。”
阿一無所謂,他的職責就是保護王妃,至于王妃要去哪里,他無權過問:
“行,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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